突然,柳昭做了一个动作,吓得我猛地往后退了好几步,一下子撞到绞盘机上。
只见他单膝跪地,居然是一副要求婚的模样。
他跪在地上语气充满了疲惫,“让这一切都结束!我们一代又一代寻找圣物数百年!圣物选择了你,你就是我的主人。我们族和圣物的天然感应,让我明白我永远无法对你下手。找到圣物,保护圣物,是我此生唯一的使命!”
我看着柳昭跪在我对面,回想起壁画和人皮纸,被圣物附身的灵童受鲁巴阖族上下的崇拜。柳昭这个人极为冰冷,对任何人都不近人情,对我却从一开始就很照顾,几次救我,难道这就是他说的天然的感应。
我没有说话,静静等待,听他往下说。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原本将柳昭视作朋友的我,发现他要杀我,却又马上变成他一直都在奉我为主。不,是供奉我体内的圣物为主。
“你次次死而复生绝非偶然,圣物接受你成为祂的灵童。我准备了很多想和你说的话,可每次见到你,就觉得一切都不再重要。所以,我带着你们兜圈子,放置炸弹,伪造有其他人,因为我害怕你知道真相。”
柳昭的语气里悲伤、冰冷。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我曾隐隐感觉到他的悲痛和他在命运前的无力抗争,却没想到这一切的一切都和我有关。原来我和他之间的缘分早就在我们认识前的许多年就注定。
我至今还是无法相信,那个被异性碰到一下就脸红的人,那个沉稳内向的人,那个说如果不干这行最想当医生的人,会是一个恶人。
长久的压抑,抽干了柳昭的热情。此生只有沉重的任务在他的肩头。自从“莲花胎”现世,他的人生就和我一样被搅得一团混乱而无法控制。
我们的命运相同又不同,我第一次听到柳昭说这么多话,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要是放在以前他对我袒露心扉,我该多么高兴,可是今天,我们隔着深不见底的水池站在了对立面。
我默默地听着他说话,他想要一吐为快,沉默这么多年,今天是他唯一一次和人吐露心事。柳昭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变调。
“我时常想象该怎么和你解释一切,我该怎么让你重新认识我?我该对你说什么,我该如何守护你?当我开始清除所有威胁到祂的人的那一天,当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天,我就知道,我无法瞒你很久。但在真相来临之前,当你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听见你的声音,看到你的样子,我就不想去想以后的事情。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我会一如既往的像保护祂一样保护你。”
柳昭还打算往下说,忽然从水里的笼子边冒出一个人头来。我定睛一看,是“钟正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他的潜行似乎很厉害,让柳昭也找不到他。
“钟正凯”一从水里冒出头来就冲我嚷嚷:“别信这小子的花言巧语,他想把你骗过去,好杀了你。你那个叫老周的朋友已经被他干掉了!”
我看看水里只露出半张脸的“钟正凯”和跪在地上十分焦灼的柳昭,一瞬间我赫然全明白了,明白了我为什么会一次次受人保护。他们要保护的哪里是我,他们要保护的从来就是牠,是圣物,是“莲花胎”!
“我终于明白了!”我咆哮起来,像得了失心疯。
十年前,“钟正凯”他们三人伙同失忆、渡魂前的伽陵将诅咒转移到我妈妈身上,因为我碍事,所以把我杀掉丢进河里。可是,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活着回来,而他们九死一生才搞到的一半“莲花胎”突然消失。
由于我身上的疑点重重,和我父亲有几分像的那个男人留了下来,假扮我早就已经死去的父亲抚养我、观察我,想要从我身上找到原因。我并不是什么真的灵童,我那时候已经十岁了,早就过了人皮纸上灵童规定的年纪,原本应该被“莲花胎”上业火烧死,可他们恰恰又转移诅咒,让我的身体误打误撞的和“莲花胎”的一半融合。
柳昭说的没有错,圣物选择主人。如果祂当时没有选择我,那祂就会被一群贪心的盗墓贼拿去,以后再没有机会合二为一。
有的时候不得不相信所谓命运,不得不相信祂的推波助澜。是祂选择了我,而不是我选择了祂。祂被迫被人挖出,比起一群贪婪的盗墓贼,当年还是一个孩子的我,是祂除了他们唯一能接触到的人。当祂选择我的时候,我注定要走上一条不归路。
而柳昭之前不知道祂在我身上,虽然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清除我,但他却一次次救了我,也是因为祂和柳昭有感应。柳昭将这种感应错认为是对我的羁绊,认为这种羁绊会影响他的清除计划,所以一直以来对我的态度都是忽冷忽热,而我曾经也以为柳昭对我另眼相看。
一直到几个月前,柳昭结合我的死而复生,以及我们身上的青黑为什么不恶化,消失的那一半去了哪里,才最终明白,他一心想要保护的圣物选择我作为媒介,将祂们合二为一。
为了不引起我的怀疑,柳昭才把我们带到这里,布下种种陷阱,只是为了让我在不怀疑他的情况下解决其他人。可是,柳昭失败了,他不知道阿珞曾经和我说起过,他们小时候接受训练的事情,也没有想到我从一个塑料瓶联系到一切。
阿珞早已死去,柳昭自然不会把她的因素考虑在内。柳昭没有得到过真正的友谊,也就无法体会朋友间的无话不谈。
真相大白。一路走来,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对待我,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真的依靠。
我们三个人对峙着,他们都想带走我,带走我这件稀世珍宝,我竟如此的奇货可居!得知了真相的我,不知道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