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查问到现在,除了没见过,还是没见过。
林夕梦也不失望,或许是改名换姓了,她不急,主要这事儿急也急不来。
——
谢辰瑜选在九月底去了趟行宫。
去之前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想着父皇会病入膏肓不能自理,或荒淫无度继续养一堆妃嫔,可惜都没有。
他瘦了,脸上的浮肿也消失不见,头发还是花白,行动轻便了些。
谢辰瑜到的时候,他正和一个四岁幼童玩躲猫猫。
幼童用树叶捂着眼睛,他一会儿躲到湖边岩石下,一会儿躲到合抱粗的大槐树后,一会儿又跪趴在地上钻到灌木丛里。
像孩童般幼态可掬,又没有幼童的灵巧,他动作笨拙,跑得满头大汗,连鞋子也掉了。
谢辰瑜愣住久久没说话,庆嫔忽然出现在身后。
“王爷到此,也不叫人通知一声”
谢辰瑜转头看她,满脸疑惑。
“太医都看过了,说是什么痴呆症,无药可解,他时常不记得身边的人和事,时常忘记自己在哪儿,有时候连我也不记得,但也有清醒的时候”
庆嫔面无表情,声音平静。
“我和启儿到此三个月,他的病越来越严重,近来愈发认不得人”
就算她乐工出身,也不会乐意当谁的替身。
云绣是谁,她查遍宫廷根本没有这個名字的妃嫔,连宫女都没放过。
可惜皇上像着了魔一样,动不动就喊她云绣,还说要册她为贵妃,许她一世荣华,带她看遍大好江山。
动动脚趾都能想到,根本不是说她。
若非为了启儿能有父皇宠爱,多一分筹码,她早就离了此地。
深宫浮尘四载,她早已不是那个抱着琵琶眼珠水汪汪那个小姑娘了。
庆嫔咬牙攥着手心,语气平静笑容甜美。
“王爷若有要事只怕还得等等,皇上时不时能清醒一会儿,到时您再说不迟”
“知道了”
庆嫔带着十皇子离开,谢辰瑜缓步走到那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跟前。
对方一脸茫然:“你是谁?”
“你见我家玉儿了吗?”
“玉儿最喜欢与我玩儿捉迷藏了,怎么突然就不见了,你看见了吗?”
“他总喜欢钻到床底下睡,说有人要害他,他还说想念母亲,让我带他找云绣”
“对了,你看见云绣了吗?”
“她喜欢穿素色衣裳,喜欢戴绒布头花,喜欢草编的蝈蝈,喜欢吃街边的馄饨,哈哈哈……你说她一个富商巨贾家的闺秀,怎么会喜欢这些?”
谢辰瑜眉头越拧越紧,两手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
他几次冲动像挥拳砸到那张一开一合的嘴上,几次又忍下来,眼里的怒火熊熊燃烧,腮边的肌肉咯吱吱作响。
云绣,那是他的母妃,柏云绣啊。
江南柏氏,长房长女,娇养深闺,才艺双绝。
纵然出身商贾,柏家从未轻视女儿,反倒花费人力物力财力。
请了宫中退出的教养嬷嬷,请了最好的蒙学女师父,请了女画师女琴师等等,就连江南一二等的官家小姐也未必花得起这样的价钱。
十五岁的柏云绣出落得亭亭玉立,行动温婉,举止有礼,温柔天真,才华横溢。
世间最美好的词汇堆积在她身上都不为过。
一家有女百家求,当时的柏家门槛几乎踏破,来求亲的不乏四品高官,同僚巨商,上进青年,或是功名在身的文人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