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汇总内置芯片除了定位之外,还能传输一点基础信息——如果芯片持有者重伤濒死,芯片会停止活动,改为休眠状态,激活后才能重新查看定位。
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事情还没糟糕到那个地步。
冯磊将通话频道切换到傅延的单线连接上,用紧急呼叫频率叫了他几声。大约过了五分多钟,那边才传来一点滋滋啦啦的回音。
“安全。”傅延的声音很低:“不要轻举妄动。”
江对岸的地势颇低,爆炸后车辆被冲击波冲散,恨不得在半空中变成海盗船,贺棠被撞得七荤八素,耳朵里全是小蜜蜂叫。
她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可能是一个多小时,也有可能是短短几分钟。
耳鸣带来的影响才持续减弱,从小蜜蜂群奏变成规律的的电流声,贺棠被撞得七荤八素,头晕眼花想吐,一睁眼眼前都是斑驳的色块,盯久了就变成一片黑,什么都看不清。
她勉强闭上眼睛缓了两秒钟,这才从疼痛中找回一点清明,重新睁开眼睛。
他们不知道撞到了哪里,江岸沿线的火光被远远地甩在身后,面前是一片浓重到化不开的夜色,她身上沉甸甸地压着什么东西,坠得她喘不过气。
贺棠勉强喘息了一声,只觉得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她的脖颈缓缓流进领口,有点痒。
她下意识伸手一摸,摸到了一手粘腻的液体。
血腥味混合着硝烟气息撞进她的鼻腔里,贺棠的眼神猛然收束成一条线,神智登时清醒了。
“哥。”贺棠一把环住压在她身上的人,声音差点劈了:“哥!”
“……别喊了。”贺枫闷哼一声,极轻地在她手下动了动,低声道:“还没死呢。”
贺棠的心咣当一声砸回了肚子里,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贺枫能将大部分的力卸给自己。
爆炸时,托贺枫这个双重人肉安全带的福,贺棠没受什么大伤,只有一点磕磕碰碰,都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但贺棠不知道贺枫伤到什么地方,一时间不敢挪他。
“你没事吧?”贺棠搂着他,刻意放低了声音,眼神在附近扫了一圈:“这好像离江岸有点距离了……暂时没看到丧尸,也没有其他人的动静,应该安全。”
“我没事。”贺枫说:“队长他们呢?”
贺枫整个人扑在贺棠身上,现在看不太清后座的情况,只见贺棠摇了摇头,说道:“他们好像甩出去了——刚才我就看过了,他们不在后座上。”
研究所三楼的落地窗前,乔·艾登伸出手指,指尖轻轻点上锃亮的玻璃幕墙。
“他们过来了?”他问。
“是的,已经采集到了两个落点。”他身边的助手很快递上平板,从上面调出两个坐标点。
“好快。”乔·艾登没去看那些枯燥的数据,他的眼神依旧落在外面,目光像是要破开漆黑的夜色,落到对方指挥官的身上去:“你猜,他们到底知不知道我这里有陷阱。”
助手听出了他话里有话,但又没摸清楚他到底想说什么,只能干笑两声,小心地瞥着他的表情,试探道:“或许……没有吧?”
“他知道。”乔·艾登说。
他的用词很精准,就像是在指代着某个具体的人,助手猜测他指的是敌方的指挥官——从何老三传信开始,乔·艾登好像一直对这个陌生的人很有兴趣。
“他知道我准备了‘见面礼’给他,但是还是冒险来了,是为什么呢?”乔·艾登饶有兴趣地说。
助手心说那还能因为什么,他们这种人要么是为了药,要么是为了你,都是带着任务来的,能有什么值得探究的东西。
但他显然不敢在乔艾登面前这么说,于是想了想,选了个折中的答案:“或许是他们上级的命令,让他们必须要达成目标吧。”
“达成目标有很多途径,他面前有很多路线。”乔·艾登的指尖在玻璃上划过一条弧线,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他这一路上毫不犹豫,目标明确地就冲我这里来了。他们本来不应该有这么细致的情报,这也不是他们那群人的行事风格——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乔·艾登这么一说,连助手也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因为他发现乔·艾登说得对。
傅延这一路上的目的太明确了——邵学凡是在他们手里,但邵学凡知道的东西有限,他不是丧尸病毒研究组的,对这种病毒的特性了解仅限于浅层,更别说知道培养皿计划的具体坐标和乔·艾登的研究所地点。
“我有时候觉得,他不像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乔·艾登笑着说:“就像是被神赐予了启示,于是总能先一步得知神谕。”
“怎么会呢?”助手只当他是神经过敏,没太在意:“或许是他们之前就得到了情报,只是一直隐瞒——对岸的人是这个样子的,找到什么都喜欢藏起来,等到要用的时候再拿出来,出其不意地吓人一跳。”
“他为什么这么执着地寻找我和夏娃呢?”但乔·艾登显然不认可这个答案,他歪着头,语气万分不解,眼神却含着冰冷的笑意。
助手被他冰凉发黏的眼神看得后背发冷,密密麻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觉得乔·艾登人虽然在笑,但心里已经不知道把谁剥皮抽筋拆骨拔髓地送上手术台了。
“维斯,你说,世上真的有未卜先知这种事吗?”乔·艾登低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