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俩有缘一提这话,陆远立刻想起这人是谁了。当时白爷只叫了志毅这个名字,却没提姓,现在陆远知道,人家的全名是邹志毅。看着邹志毅那张脸,陆远琢磨了半天才拱手对邹志毅说:“原来是邹爷来了。”
邹志毅连忙摆手说道:“别别别,别这么称呼我。我可没我师哥那威望,邹爷这称呼实不敢当。再说我是有单位的人,云水建筑公司可是县属国企,我在那当个项目经理。你们后面这一片建筑工地,都归我管。”
“哦,邹经理好。”
“这称呼太正式,不亲热。”
“那,邹叔您里边儿请。”
“嗳,这多好,这多亲热。”
刚把邹志毅让进值班室里,还没来得及让座,林巧玲就一手拎着暖壶一个拿着茶叶罐过来了。“二叔您来啦。”
巧玲的声音里透着欢喜。林巧玲管邹志毅叫二叔,是按照庄亲的辈分来称呼的。所谓庄亲,就是同村异姓的人之间,也用称呼族亲的称谓去称呼。比如,叔伯兄弟、婶子大娘等等。虽然没啥血缘关系,但这样称呼透着邻里间的亲厚,也蕴含着浓郁的亲情。“巧玲啊,二叔趁这会儿有空过来转转。我那老哥老嫂都还好吧?”
“好着呢,就是老念叨您,想您呢。”
“等忙过这阵儿,我和你二婶儿就回村儿去看他们啊。”
“嗳,二叔您喝茶。这是小远,刚来店里的,和建斌一边儿大呢。”
陆远没问建斌是谁,因为从巧玲说话的表情以及拿建斌和他相比这种情形来看,建斌应该就是巧玲的弟弟的名字。“呵呵,我们爷俩昨天就认识了,在白爷那。”
邹志毅把昨天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哪知刚一说完,林巧玲回手就给了陆远一个脖搂儿。“小远,出了事儿为啥不告诉姐,你可真行啊,学会打架啦都!”
这一下把陆远整蒙了,连忙辩解:“姐,我没打架,是晓辉跟四虎头那帮人打架。他和小月两个人打不过四虎头他们一帮人,就跑。正好被我和宏哥碰上,你说我还能不管?”
“那你也不能不顾身体呀。怪不得经理让你在家看店,我还以为是让你先熟悉一下呢,感情是把两腿都拉伤了啊。走,姐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姐,白爷给我上药了,说过三天就好。”
甭管陆远怎么解释,林巧玲就是要拽着陆远去医院,邹志毅笑呵呵地拦住巧玲。“不用去医院了,去了也就是给几张膏药贴,能管啥事儿?我师哥的通筋活血膏可是祖传的治疗跌打损伤的良药,那年你爸摔了腿,我给拿的那药膏就是我师哥给的。喏,今天来你们店,一是来看看,二是受师哥之托给小远送药来的。”
说着话,邹志毅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陆远。他这么一说,林巧玲这才算放心下来,不再拽着陆远去医院了。“那行,有白爷的药我就放心了。小远,把裤腿卷起来,姐给你上药。”
“啊?姐,我自己来吧。”
“坐那,听话。”
“小远啊,你就听你巧玲姐的吧。”
片刻之后,药已经上好。陆远低头看着两腿上的药膏无奈地说:“姐,这还咋干活了。”
“干啥干,歇着。”
林巧玲很霸道地回了一句。邹志毅笑眯眯地看着姐俩,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邹叔,晓辉咋样啊?”
“他呀,这会儿被我师哥扣在全来涮,不是练功就是帮着金燕打下手呢。”
“晓辉那样的,能吃得了那份苦?”
“那蜜罐儿里长大的少爷坯子,哪吃得了那份苦哇。当年我和师哥一起跟着虎什哈的那佳珲师父学撂跤的时候才七八岁大,每天起五更爬半夜,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那罪过,受大了。不说是脱胎换骨吧,起码也是掉了好几层皮。晓辉那孩子细皮嫩肉的,哪受得了这个,再加上有他姑姑护着,那就更吃不着苦了。他和我师哥也就有个师徒名分,他那两手功夫,其实都是金燕教的。不然就冲我师哥那脾气,早把这小子团吧团吧给回炉了,哪里还容他放肆。”
“既然不待见,那白爷为啥还收晓辉呢?”
“那不是有晓辉他姑嘛。我师哥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可在晓辉他姑姑面前顿时就成绕指柔,人家咋说咋是,我师哥都不带回嘴的。唉,冤家呀,这就是。”
听着邹志毅和陆远唠嗑,林巧玲那双好看的大眼睛瞪得更大。陆远仿佛看见巧玲姐的双眸里,有八卦的小火苗儿在摇摆不定。都说女人天生爱八卦,看来这话真没错。“小远啊,叔来这呢,一是送药,二是看看你和宏伟有事没事儿。晓辉这回真闯祸了,昨天他跟四虎头他们说碴了之后,这小子一板儿砖就把四虎头给开瓢儿了。四虎头是邱子的亲侄子,邱子对他比自己的儿子都疼。昨晚邱子就要亲自出马,可后来知道是晓辉干的,人愣是咽下了这口气,暂时没出手。他不敢跟我师哥叫板,但保不齐会找你们俩的麻烦,所以我这些日子得天天过来瞅瞅。你也跟德顺,宏伟说一声,叫他们都加个小心。甭害怕,我打听了一下,四虎头没事儿。再说有我师哥,这事儿能摆平。”
“那就谢谢叔了。还有,您替我跟白爷道个谢,就说这份情我陆远记着呢,改天再登门道谢。”
邹志毅哈哈一笑,狠狠一拍陆远的肩膀。“呦嚯,瞅瞅这做派诶,真有点儿江湖好汉的意思。怪不得我师哥高看你一眼呢,你小子这脾气、这做派,就跟我师哥年轻时一样。可惜就是岁数大了点儿,不然我师哥的关门弟子哪轮得到他宁晓辉啊,非你莫属。不过没关系,虽说现在学有点晚了,但学几手防身健体还是可以的。有时间常去见见白爷,叔算是看出来了,你们爷俩儿呀,有缘。”
邹志毅的话让陆远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同时也不免有些怨,怨老天爷为啥不早点儿让他遇见白爷,若是能早点儿遇见白爷,兴许又是另一番天地了。“对了小远、巧玲,你们这干嘛呢?那库房里咋那么多耗子?”
“叔,那库房的地面没打水泥也没铺砖,让耗子盗的全是洞。刚才撒了耗子药,可这也不是长久的办法呀。刚才我还琢磨着,要不然用水泥把地面儿打上,正想着呢,可巧您就来了。”
陆远说。“哈哈哈。你小子看着傻乎乎的,其实心眼儿也不少。说吧,想让叔咋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