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拦在门口做什么。”
胖掌柜只听到门外响起的女声,根本连话都还没听清,就已经吓得双膝一弯,扑通跪在地上叩拜起来,嘴里模糊不清的反复喃念:“冤有头债有主,冤有头债有主……”
青风动了动被胖掌柜捏疼的双肩,朝着刚才推他的人怒道:“公孙零!要不是我守着这门口,你就睡大路边上吧!哼!”青风丢了一眼白眼后,回头见胖掌柜恐惧的跪跪拜拜,费了好大劲才将他拉扯的扶起来。
“冤有头债有主!冤有头债有主!”胖掌柜虽是起来了,还是战兢的双手合十默念。
“好了好了,大叔,那个是恶女,不是恶鬼。”青风摇了摇胖掌柜,又瞪了一眼公孙零道:“你看看把老人家吓坏了,一会小心他把你赶出去!哼!”
“我哪有要吓唬他,刚才我就是这么轻轻一推,谁知道你就摔出去了。”公孙零瘪瘪嘴,刚才她见青风摆着滑稽可笑的姿势将门口堵得严实,心以为他又在调皮捣蛋,这才推了他一掌。
“大叔,别听他胡说,我不是恶鬼,更不是恶女。”公孙零赶紧走到胖掌柜面前,晃着两只手掌,笑眯眯的解释。
楚伯玡看着这两个孩子吵吵闹闹的场面,摇了摇头,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屋外,就赶紧入到了屋内,道:“好了,青风小零,不要吓着店家。”楚伯玡顿了下,望向躲在青风身后的半边身影,礼貌道:“掌柜莫怕,我们兄妹四人只是路过想要住店,不是什么强盗悍匪。”
胖掌柜缓了缓神,嘘了口长气后,一双小眼睛滴溜的扫了一眼这几个陌生人,当看见归云还站在门外时,便立刻上前将他拉进屋内,然后害怕的闭上眼睛快将门关上,嘴里还一边念叨:“冤有头债有主……”
“掌柜的,为何如此惊慌不定啊?”楚伯玡上前协助胖掌柜将门栓带上放好,见他仍是惊魂未定的念着那一句话,心道莫不是真如归云所言有厉鬼横行!
胖掌柜没有回答,在确认门栓已经插好后才转过身来,凝眉打量着这几个衣着体面,相貌不凡的外地人,用他阅人无数的眼光稍稍做了判断,这才收了些惊慌的神色,若有所思道:“我看几位衣着富裕,若是要住店的话,可要将就一下了。”
胖掌柜说完,又扫了一眼这四人,佯装镇定的走到账桌后,拿出一把老旧的黒木算盘,肥厚的手掌往上一搭,再看向这四人道:“客官是要几间房啊?”
“当然是要四间房了。”青风扭着腰晃过去敲了一下账桌,凑近胖掌柜道:“大叔,你这客栈厉鬼不会进来吧?”
“年轻人休要胡说!”胖掌柜搭在算盘上的手明显在抖,“我看几位也不像我们豫州人士,怎么初到此地,一开口就胡说我们莫家坞有鬼呢!这夜深人静的可别真的招惹些不干净的东西过来。”
“掌柜莫怪,我这弟弟就爱调皮捣蛋。”楚伯玡走到账桌前,拍了拍青风的肩,随意打量了一下客堂,确实简朴陈旧,不过能在这样的村子住上这样的客栈已是极好的了。
“我哪有胡说,你老人家刚才可不是吓得半死,怎么这会倒怪起我们来了。”青风耸耸肩,边说边移步到就近的桌椅前,自顾拉了长凳坐下,软瘫的伏着桌面。
公孙零见状,立即大步的上前与青风同坐在一条长凳上,照着他的模样学了起来。
胖掌柜被青风呛得面红耳赤,做出一副气急怒火的样子道:“你们这些外地人,再胡说八道这生意我就不做了。”
“这里有鬼。”站在门口的归云淡淡说了一句。
“呐,就是那个人说的,你要赶就赶他走,我今晚是非住这里不可了。”青风头都没抬,只是伸手胡乱指了一通,嘴里念念到累死了。
“掌柜的有话不妨直说。”楚伯玡定了定神,特意展出一抹笑意,意在安稳胖掌柜的慌张情绪。
胖掌柜眉眼一皱,满目狐疑的上下打量眼前这个彷如大病初愈的虚弱年轻人,又看一眼门口冰冷的面孔,对于旁边两个瘫坐的少年他直接无视了。
楚伯玡接着道:“此时不过戍时,村里却家家户户门窗掩实,若是真有邪秽之物坏了村里的安宁,掌柜不妨直言道来,或许我们能帮上一二。”邪秽之物,楚伯玡心中苦笑,自己不也是这邪秽之物么!
“公子,当真可以……”胖掌柜小眼睛一亮,欲言又止,似乎不怎么相信眼前这个病弱书生模样的人,摇摇头道:“公子还是莫趟这浑水了,我这就带你们去休息,明早天一亮你们就赶紧离开吧。”
青风一听不耐烦的站起来,一拍账桌,胡乱吹了一番大话。公孙零闻言也凑了过来,虽不知归云口中的厉鬼究竟有多厉害,但见楚伯玡似一心相助,也跟着劝了起来。
其实胖掌柜在听到青风直言有鬼时,心中就开始盘算,暗暗注意这几个人,方才只不过是装腔作势的打探,欲言又止的试探。如今听了青风那一番描述,当是遇见了高人,又见这几人如此古道热肠,这才卸下强装的镇定,将事情道出。
事情要从四天前的一个晚上说起:当日,村里的货郎莫老七到豫州城里进些买卖的杂货,兴许是路上遇事耽搁了时辰,直至日落之后,也就是接近戍时时他才返回到莫家坞。就在他踏上村口那条石桥时,河里突然冒出一束幽绿的光影,瞬息间便将他吸进了河底。
这一幕正好被住在村口石桥不远的莫良子看见,当时绿光幽亮,他分明看清那是莫老七的身形。只是这一瞬间的事情,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只是回屋很家人描述了一番,大家听了也都不在意。直到第二日清晨,莫良子在石桥边上看见莫老七被撕咬得面目全非的尸身时,他才知昨夜所见真实,这才将前一夜石桥绿光的事情传了出去。
起初村民都不信是邪物作祟,莫老七的家人立即到城里报了官,官差仵作都来了,可那仵作只是稍加看了几眼,就吓得逃走了,那两个官差自是随仵作一并离开,谁会冒命去跟邪物抵命呢!而到昨日清晨,莫良子也如莫老七一样,死得面目全非的躺在石桥边上。
“那条里水河,水底并不算很深,夏时热天也有孩童玩水,但从未听说有淹死人的事情。”胖掌柜摇摇头,脸上的肉都在颤抖。“可这一连死了两人,村里一下就炸开了,搞得人心惶惶,若真的有水鬼吃人,那以为的日子可怎么过,谁不担心下一个就轮到自己啊。”
楚伯玡皱着眉,脸色异常难看,他无法考究那究竟是什么邪物,若非他经历过生死,之前又遇过那些诡异的事情,恐怕身临其境听到这个故事时,也会害怕得想要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吧。
青风想起自己刚才一阵吹嘘,若是被那个吃人的厉鬼听见了,不知会不会直接找上他!他是越想越害怕,便拽着楚伯玡的手臂四处张望,当他看见归云时,竟莫名的觉得一阵心安。
胖掌柜继续道:“这时大家不得不相信是邪物作祟了,于是大家伙赶紧筹了些钱款,慌忙的到附近的道观请来道长做法驱邪,那道长一番拈指掐算,也道是邪物害人。事不宜迟,就选在石桥不远的一处地方设坛做法,时辰就定在莫老七遇害的戍时。可这法事都还没做完呐,连那驱邪的道长都被绿光吃了去,这次是连骨头都不剩。”
“那东西这么厉害?”公孙零叹了一声。
“可不是,当时有些胆大的村民陪着做法事,吓魂都丢了一半,可算是捡回了一条性命。如今就算我们想要搬家,这一时半会的也不知能往哪里去啊。”胖掌柜说完,祈求的看着屋内的四人。
就在此时,屋外响起阵阵的呜鸣风声,门窗也似被风吹得松动,咿呀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