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拍衣摆落的迷灰,凑近捏囡儿发冷小手爪,触她湿润的手掌心,问他:「她娘呢。」
他回我:「她没娘。」
我在李刕的身上再见不着那双仰看着流淌着漂亮灿烂光的秀眼,他尚年轻的眼角渐攀岁纹,软掌生出凸硬的茧子。小时逮只狗崽摆不懂姿势,现拖抱哄睡孩子也熟。
不盼他念旧费周折邀我临席吃酒。
探枝的艳红苞蒂腐落埋浽土,绕膝追闹的娃孩疯嬉跨儿时,十五六年眼里跃跳的灵气和热腾朝气磨失,那些哥儿姊儿藏蕴的一腔想妄钝化在嘶嚎和掩面间。
9
凌晨若无紧急状况,人眠事少。
周秉稍稍懈松,捏下眼镜抽胸兜里的镜布仔细地擦抹白点凝垢,背倚办公软椅舒气缓心,眼底因惫疲教管实习生的厉严消减,蕴升温软。
无心的侧目见虚掩的门,隙中睇见白衣黑裤青年走过一霎消弥。周秉推椅侧走出桌案,带倒水养患病女孩亲送的蓝野瓶花,撒泼半桌半糊清水。胡抹两下,双掌拍搓摩挲得走到门前,他透穿过门隙窥看青年正和另位白卦青年白搭。
「阿叔的眼睛没法治,烧坏了。」
白卦青年是今年新分派来的临床实习生徐觉,跟院里老熟人徐萼同本家,小时常往周家院跑。
「周秉同你讲的。」
凭靠口型周秉辨出两句对言。
一寸方窄地平寂外顿哗的喧闹,攒动人影间,溾浽的男人冒冲出廊道,握抓的短匕明晃。倦眼稍合小休憩听尖喊刺膜,再睁看映眼满目红殷溅肆。
青年膝抵男子腰处,以半身重量制压,与来人合力反控其手脚。肇事者放弃抵抗软瘫在旁人血中狂哭疯笑,周边围观者才安心好事地靠近围圈着,手中举的摄像头仍对圆圈正央的歹徒与所谓勇士。
站起身拨散额前教汗津打湿的发,抹拭嘴角溢出的丁点鲜红,目光触及漫地血迹中躺的沾红刃锋。
透冰瞳子重覆漫曾有的阴靡回望窥视处,平日整理一丝不皱的白衣溅上大片星点黑红,教周秉阵阵心悸。
徐觉跟担架搬了伤者走,他才对谁人丢了句:「屡教不改,等落到别人手里……」
抬手,瞧白润手背上干涸血迹,略一皱眉撇嘴,修长的指轻楷去已退鲜艳的暗痂。
至全全无痕,青年挑眉而展颜,流露原刻进骨髓的清润,却显凉淡艳媚,囊裹周身成障,指朝已踏出门的周秉走近,令人生畏的狞厉顿销,他扬手润温地扬笑说:「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