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在想什么,沈却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下巴快要疼碎了,他如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想活,只因为除了京都里的牵惦之外,他又多了怀里这一个挂念。
思来还这样小,比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更需要他,他还想看着思来长大,追在他身后唤他阿耶……
于是他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攥住了谢时观用劲的那只腕子,求他松开手。
谢时观却动也不动,沈却便只好在他另一只手里写:让我说、好不好?
他识字时间太短,写一字便要想一想,指尖动的又慢又缓,可一向心躁的雁王殿下这会儿却又不着急了,手心里一点痒,像是有片绒羽在轻轻地瘙。
谢时观于是松了手,吩咐谷雨先将思来抱了过去,而后听着这哑巴开始解释。
看这哑巴手慢脚乱地比划了半天,谢时观心头的火终于下去了些,可还是要埋怨他:“怎么不同本王开口,非要去同他一个外人去借什么银子,他们这些死士都签了死契,一把银子打发了,没俸银可拿,他身上能有什么钱银可借你的?”
后头那正在帮着逗崽子的“外人”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半转过身去,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殿下说罢便将自己腰间的囊袋解了下来,丢给他:“赏你了,要拿多少还她们,尽管取用便是,本王不管你。”
他自以为慷慨,可这哑巴却并不领他的情,那钱袋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坠得沈却心慌,摇摇头:“只需二十五两便够了。”
“多难的事,”谢时观半笑不笑地看着他,“取二十五两还她们,剩下的你收着便是。”
沈却还是摇头。
谢时观不明白他这没来由的倔,那只手反扣住他手腕,拇指不轻不重地在他腕骨上揉了揉:“不是说好了要听话?”
沈却微微抬眼,瞥见他目光,这才肯收下了那钱袋,而后绕步走到殿下身后,从谷雨怀里把崽子接了回来。
正欲往外走,却听后头那人很不悦地开口:“又去哪儿?要还的钱银叫谷雨去还便是,你去做什么?”
沈却不敢看他的眼,只手抬起,缓缓比划:“叙别。”
“有什么好叙的?”谢时观有些吃味,语气不大好听,“你同她们就那么多话可说?”
这哑巴又不答话了,二人间忽然僵持半晌。
谷雨被这莫名的氛围冷得头皮发麻,生怕殿下又要起火,因此头埋得比沈却还要低,生怕被麻烦找上。
“随你,”谢时观终于还是让了步,只是这一让步让得咬牙切齿,他下巴轻抬,指一指他怀里那小崽子,“这崽子留下,本王抱着便是。”
那哑巴站着不动,他就自己过去抢,思来被惊动,张了张嘴本来想嚎,却被谢时观一眼瞪了回去,只嘤咛了几声,到底没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