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要么是蠢到无可救药了,当真相信他会信守承诺,分他一杯羹吃,要么便是野心勃勃,想玩什么“黄雀在后”的把戏。
可他不远千里地赶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给这位素未谋面的表弟当柴火来烧的。
“本汗不急,”他慢慢悠悠地说道,“只是这些将士们实在辛苦,一路风雨兼程,急着去贤弟府邸上吃口热菜,该先请他们进去才是。”
谢时观面色未变,很赞同他似的:“有理,那便先请这些将士们进吧。”
那单于于是笑着一挥手,由着那些精锐打头,先进了城门。
他一边用余光盯着那些狼骑,一边同城墙上的谢时观说道:“不过本汗都到了,王爷也没有一直立在上边,不来面客的道理吧?这难道就是你们汉人的待客之道吗?”
谢时观笑微微地对上他眼:“方才可汗同本王不还称兄道弟的么?怎么这会儿便成了‘你们汉人’了呢?”
“本汗汉文说的不好,”单于分毫不以为杵,“语句上有所错漏,也是寻常事。”
可谢时观却很坦然,平铺直叙道:“可汗带了这么些狼骑远道而来,本王实在好怕,若是下去了,可汗一剑把本王戳死了,那本王该和谁说冤去呢?”
下头的单于却大笑了起来。
“那王爷总不能一辈子就待在那上头了吧?”
谢时观也陪他笑:“那自然是不会。”
打头进城的那些人,正是狼骑的“眼睛”,倘若那城中设有埋伏,他们只一看便知,过了半晌,只听先一步入内的那些狼骑纷纷吹了几声短哨,这哨声意味着前路是安全的。
这单于于是这才指挥着剩下的狼骑入内,他自己则走在最后一列,由精锐们簇拥着进了城。
这皇城中的繁华,自然是别处都不可比的,他自小便很不解,凭什么他们族人就得在那荒原在吃沙子,而这群卑贱的汉人却偏偏占了这一大片丰沃的膏腴之地?
于是他便立了誓,总有一天,他要占尽这些汉虫的地盘,叫自己的族人也能过上富足日子。
而今他显然已经快做到了。
可正当他得意洋洋地欣赏着自己打下的汉人江山之时,身后的城门却忽地急速关合上了。
旋即便见那立于城门之上的人忽地粲然一笑,方才那示弱又惶恐的姿态早已荡然一空了,他盯着他眼,笑得如同一只鬼魅。
“皇帝的脑袋有什么可稀罕的?”单于听见他说,“若以可汗的项上人头为贺,那才算有诚意呢。”
这单于似乎已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他瞪着那台上人,用那口蹩脚的汉话:“谢翎,你不讲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