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已怔怔看她,一时间所有生动的、惹人怜惜的脆弱消失殆尽,只剩下不可置信。
鱼郦心里有些遗憾,这世上终究没有人能取代雍明,就像永远只有一个瑾穆。
每个人都只是自己,不能代替旁人聊以慰藉。
连那么一点点虚幻的、能让自己稍稍抒怀的梦,都到了要破灭的时候。
赵璟到如今才能正视鱼郦。
鱼郦觉得很疲惫无趣,她仍旧坐在地上,靠向身后的煴麝香案,漫然环顾殿宇,眼中满含讥诮:“看来官家的宫闱也并不是一块铁板。”
赵璟今日搜宫,把萧太后身边的掌事内官荆意逮了出来,他近些日子频繁出宫,形迹可疑,恰好昨日鱼郦遇袭时他不在宫里。
荆意起初不招,严刑拷问之下才说,他在净身入宫前曾经娶妻生子,那儿子如今二十多岁,前些日子无故失踪,他联络朝中密友帮着找寻。
谭裕亲自出宫核实,证明其所言不虚。
眼瞧着冤屈洗净,荆意偏在这个时候自尽了。
这倒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赵璟顺着荆意的来历查下去,发现他祖籍襄州,曾受过他老师宁殊的恩惠,当年奉命入宫做内官,其实是给赵氏做内应,深得他父皇倚重。
赵氏入主帝京,他父皇不声不响地把这个心腹送去了当时的萧皇后身边。
赵璟想,难怪萧氏一族的动作都瞒不过他的父皇,原来艮节在这儿。
只是父皇一死,这个荆意怕是另有主子,被推出来当了烟雾弹而已。
事情到这里,连通垣县鱼郦遇刺,其实已经相当明了。
赵璟深夜来寝殿,其实是拿不定主意,那个人同别人不一样,他下不去手说杀就杀,他想从鱼郦这儿得些宽慰,可是一进来就看见她抱着那个该死的内侍。
他心头积着怨气,起身拿起一盏灯烛,将福已的脸摁在了跳跃的烛焰上。
大殿里惨叫连连,赵璟终于被愉悦了,他语调轻缓,如在闲谈:“你既然知道这是个圈套,为什么还要上钩?”
鱼郦没想到他会这么疯癫,起身欲阻拦,被崔春良和合蕊合力摁了回去。
合蕊低声说:“娘子,且顾自己吧。”
鱼郦仰头迎向赵璟,楚楚可怜:“我想让自己高兴些啊,有思,我太难受了,阴谋诡计有什么要紧,他能让我高兴啊。你不是爱我吗?一个内官而已,他什么都做不了,你总不能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吧?”
大殿中一片死寂,侍奉在侧的宫人无不惊愕瞠目,这般离经叛道的天子内眷,真是闻所未闻。
崔春良暗忖,本以为只有官家疯癫,出去转了一圈,这萧娘子再回来后看上去比从前柔软温和了,可谁知内里的疯癫程度不亚于官家。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