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理子摇摇头,往后缩着身子,伸出左手想把手枪的击锤拔下来。
笙一郎抓住她的手,把枪口对准自己的胸膛:&ldo;扣一下手指,明白吗?就扣一下。&rdo;
&ldo;住手!&rdo;优希不顾一切地跑过去。
梁平也跟着跑过去。
就在优希跑到笙一郎身边的一瞬间,笙一郎模仿着父亲的口气严厉地叫了一声:&ldo;麻理子!扣!&rdo;
优希看见麻理子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优希大叫一声,只见火光一闪,枪响了。紧接着,从笙一郎的后背弹出一块血肉模糊的东西,飞散开来。在优希的手碰到笙一郎的肩膀之前,笙一郎仰面朝天躺在了地上。优希轻轻地跪下来,手伸到笙一郎的脖子底下,把他抱了起来。
笙一郎的瞳孔已经散大,呼吸也停止了。胸前的衬衣被烧焦,冒着淡淡的青烟,发出皮肤被烧焦的臭味,后背的伤口血如泉涌。
优希不忍心把笙一郎放在地上,于是把他抱在自己的腿上,嘴对嘴为他做人工呼吸。优希本来想做心脏按摩来着,但由于胸口被子弹穿了一个洞,无法做了。
&ldo;快去叫人!&rdo;优希盲目地喊了一声,环顾四周,看见了麻理子吓呆了的脸。
麻理子手上还握着那支手枪。梁平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麻理子的手腕一拧,麻理子痛得哇地叫了一声,手枪掉在了地上。
&ldo;干什么呀你!她是个孩子呀!&rdo;
梁平赶紧松开了麻理子的手。麻理子靠在树干上,哇哇大哭起来。
&ldo;快去叫人!&rdo;优希对梁平说。
梁平默默地把手枪捡了起来。优希无言地闭上了眼睛。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梁平看了看笙一郎的尸体,声音颤抖着骂道:&ldo;你真混蛋哪你……&rdo;说完就跑到医院大楼里叫人去了。
优希万分痛苦地看着笙一郎。笙一郎的眼睛还没有闭上,优希用手指轻轻帮他合上眼睑。一滴清澈的泪珠从笙一郎闭着的眼睛里渗出来,优希用嘴唇温柔地将其拭去。
麻理子哭的声音更大了,她向优希伸出双臂,意思是让优希抱抱她。
&ldo;……过来吧。&rdo;优希向麻理子伸出手去。
麻理子朝优希爬过来,孩子似的把脸靠在优希胸前。优希抱住她的肩膀,用手指梳理她那散乱的头发。
&ldo;没关系的,&rdo;优希对麻理子,也是对仍然躺在自己腿上的笙一郎说,&ldo;不要紧的……什么都用不着担心……你不是个坏孩子……真的,谁都不坏……&rdo;
优希轻轻地拍着笙一郎的肩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ldo;真的,谁都不坏,谁都不坏,谁都不坏……&rdo;
尾声 1998年 早春
1
濑户内海蔚蓝蔚蓝的,风平浪静。但一出海湾,大海就变得黑乎乎的,怒涛翻滚。
有泽梁平从山口县的柳井港上船,直奔四国地区的三津滨港。
明天就是1998年2月的最后一天了。
天阴沉沉的,冷风刺骨。天气预报说,又有寒流过来了。梁平走上甲板,沐浴着飞溅的水沫,注视着大海的波浪和远方的小岛。
去年12月,梁平受到警察署的警告和减薪处分以后,提出了辞职申请。在此之前,他和优希一起为笙一郎办了丧事,又和优希一起把麻理子送到养老院。笙一郎的骨灰盒没有放在麻理子那里,而是由梁平保管。麻理子的保证人也由笙一郎换成了梁平。麻理子在养老院住满五年如果还活着,将由梁平负责支付所有费用。
笙一郎被认定为杀害早川奈绪子的凶手,但因自杀身亡,材料虽然送到了检察院,还是弄了个免于起诉。笙一郎的自杀由优希和梁平作证,至于手枪的来源,就无法追查了。另外,笙一郎支付给养老院的那笔巨款,虽然有人表示怀疑,终因没有证据而不了了之。
辞职之前,梁平按照笙一郎的嘱咐,到笙一郎杀害的两位女性家里去,告诉他们凶手已经死了,并说凶手是留下了向家属谢罪的话以后自杀的。家属问凶手到底是谁,梁平说:&ldo;凶手确实已经死了,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把这个问题告诉你们,只不过是想在某种程度上平复你们心灵的创伤,至于能否达到这个目的,我也没有把握。&rdo;
关于有人送来巨款一事,家属什么都没说。
伊岛问梁平辞职以后有什么打算,梁平说准备回养父母所在的香川县去。关于这个问题,梁平也给养父母打电话说了。至于回到香川县以后干什么,还没有考虑。
奈绪子的骨灰于去年12月下旬在北海道安葬了。那时梁平已经辞职,就到北海道去了。梁平在奈绪子的墓前烧了一柱香。
伊岛本来打算跟梁平一起去,但因突然接手了一个案件,没有去成。
&ldo;令人悲痛的事件太多了。&rdo;伊岛在电话里说。
优希去向不明。她跟梁平一起把麻理子送到养老院去之后,在多摩樱医院工作到今年1月初,后来又到养老院去看望了一次麻理子,退掉蒲田的房子,就销声匿迹了。梁平抱着一线希望给山口县优希的姥姥家打了一个电话。优希的表哥说,优希确实去过,是去安葬志穗和聪志的骨灰,两天前刚刚离开。
梁平盲目地等了一天又一天,他坚信优希会跟他联系的。终于,2月中旬的一天,优希来信了,邮戳上显示的是四国地区的松山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