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大多是中年男女,夹杂了几个体格还算健壮的老人,不见年轻面孔。
雾气散去,露出他们仇恨的眼,以及近乎呆滞的脸。这些人面色青白、身体微颤,口鼻处飘荡着水汽,似乎身处数九寒天。
菜刀、铁锹、扳手……各式武器铃铃啷啷散了一地。此刻,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自制弓弩,金属弩箭的尖端散发出淡淡甜腥,大抵是自制毒药。
发现钟成说没有被弩箭射倒,他们在同一秒侧过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这位不速之客。
除了这群“无辜民众”,车厢内还立着四具干尸。
它们挡在长长的走道,前方两具,后方两具,脸孔被层层叠叠的黄符淹没。干瘦的骨架虚虚撑起宽大的布褂,褂子染满不知来路的暗黄液痕。这些干尸无论是体型,还是长着尖利指甲的手爪,都与鬼当铺的老僵同出一辙。
僵尸们蜷缩着身体,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呃呃声。
这些敌人的精神面貌和老僵差了十万八千里,钟成说遗憾地想道。
他一只脚踩上“武器地毯”。
整个车厢就像在这一刻被激活,车厢内所有人骤然起身。这回射来的弩箭足足有几十根,钟成说身子一矮一侧,他将恶果咬住,脚尖勾起两把长方菜刀,双手顺势一握。
叮叮叮叮。
大部分毒箭射了个空,其他的全被菜刀挡下,此人一点油皮都没被蹭破。下个瞬间,两把菜刀被他打着旋儿扔出,擦过活人身侧,正中两只僵尸的双眼。
两把刀横着嵌入僵尸头颅,砍入了将近半个头深。
钟成说勾起嘴角。
他身周早就聚集了无数无实体邪物。数不清的断手去抓钟成说的脚,涂血似的巨大人口从天而降,试图将他的头颅咬掉。黑灰湿润的触肢从车座地步钻出,铺天盖地地缠上钟成说。
断手抓了个空,怪口只咬到空气,触肢险些打了个死结。
最强的那个不过成功腐蚀了钟成说的衣衫,露出的半个肩膀与手臂皮肤光洁,毫发无损。
诅咒、碰撞、污染,所有攻击无效,邪物对凡人的立场完全颠倒。
一切不过几秒功夫。
活人们见势不妙,将弓弩换为地上的“短距离兵器”,一拥而上。
他们行动全无章法,试图以自身躯体压制住钟成说。然而他们的目标自从丢出菜刀,动作分毫没停。
钟成说脚踩钉耙一端,矮下身体,翘起的钉耙杆直接敲晕了他身后的人。他就这样矮着身子来了圈鞭腿,身前两人失去平衡,被钟成说抓住头颅左右一撞,登时翻出白眼。
身子一落一起,他的敌人少了三个。
起身时,钟成说咬着恶果,顺手抓起一根钢管,正架住背后老人砍来的剁骨刀。他将老人肩膀勾住,借力飞起两脚,直接踹飞了一对试图用铁锹拍他的男女。
老人还没反应过来,下巴又被钢管一顶,整个人脑袋磕上座椅,晕了过去。
人继续源源不断地涌上。
他们的目标如同一台高精度仪器,动作流畅得像在拍戏。明明空间狭窄,而人们已经用了最难缠的包围圈法。那人却像一缕风,怎么都捉不到。
钟成说坚定地推进战线,身周凶器舞出满车罡风,黄符唰啦作响。
第三者的视角看去,他前进的速度比起前两节车厢慢上不少,但保持着堪称恐怖的匀速。
一步,一步,又一步。
两只镶了菜刀的僵尸跨过昏迷镇民,嘶吼着朝钟成说扑去。锁链轻响,恶果顺着链子甩出一道赤红圆弧——
叮当,两把孤零零的菜刀落去地上。
下一刻,那双运动鞋踩过了它们。
……终于,手刀劈下,最后一个镇民也倒下了。
钟成说却停在杆状扶手旁边,面色比先前更加警戒。
果然,藏在犄角旮旯的灵器同时发动,浸透剧毒的金属丝绕过昏迷的身躯,直直绞向钟成说。同一时间,车厢顶部的隐藏机枪被激活,齐齐朝钟成说的头部开火。
阎王甩动栓有锁链的恶果,无数金属丝应声而断。而他本人后脑勺像长了眼,一个利落的扭身,钟成说绕着车厢中间的粗金属杆绕了圈,子弹全部打在金属杆上。
他没给它们更多时间,恶果被快速掷出,所有灵器机关应声破坏——得知了这里的灵器布置模式,就连那些还没来得及发动的,都被此人一一计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