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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升镇不会就这么完了吧?”
“哪会这么容易!对吧镇长?”
最开始,所有人都是乐观的。
矿山富了一镇子的人,各家各户都有点余粮。镇民们坚信,当灾难过去,悲伤淡化,矿山总能继续开发,昔日的繁荣必定会回归。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恐慌渐渐蔓延。
人们找不到新的矿藏,投资者们人走茶凉。企业撤出,工厂倒闭,店铺成片倒下。镇民们只能捡起体力活勉强糊口,要么坐吃山空。那些报道上的繁荣和幸福,如同炸掉前一秒的肥皂泡。
环状线日复一日循环往复,与过去别无二致。它的隆隆声中承载了无数骄傲,如今仅剩无边心酸。
人们无法离开这里。
他们祖祖辈辈生于此、长于此,和那些拂袖离去的“外人”不同。除了这里,他们没有可以回去的“家”。
人们再次将目光转向老镇长,这位曾经把山镇带上巅峰的人。
“想想办法……”
“这样下去不是个事……”
“镇长叔叔,你能不能把这里变回去呀?”
镇民们没日没夜地找上门来,徒劳地祈求。
谁都不想点破事实,每个人都知道这个镇子的结局——就像得了绝症的病人,一面期待奇迹,一面深知奇迹不会发生。
开采后的山丑陋无比,谈不上自然景观。被破坏的耕地长不出庄稼,更养不出特产。建好的楼盘租不出去,拆除又要一大笔费用。
可是将它们拆掉,也没有其他东西能填补。
涂料剥落,金属锈蚀。电和水的供应日渐紧缺,荒芜的城市就在这片沉默中,腐烂般衰败着。
回不去了。
年末到来,更升镇终于迎来了新的访客——衡量了更升镇的状况后,相关项目人员带来了补偿协议。
他们要求镇民们离开此地,集体搬迁至山下的大型城镇。矿山的烂摊子,由公家负责生态恢复与复垦。
而这个过程,需要很久很久,久到一代老人死在他乡。
大雪纷飞之中,另一只靴子落了地。
补偿款不多不少,换做发达前的更升村,八成会敲锣打鼓答应。但换成现在的更升镇,镇民表现出的却是困惑与绝望。
就这么结束了?
不知道谁第一个拿起了武器,项目人员被活活赶了出去——镇民们脸上混合了绝望与希望,仿佛只要赶走这个人,镇子就还有救似的。
镇长慌忙出来劝阻,却被失控的镇民们团团围在中间。
“镇长,想想办法。”“想想办法……”无数双眼看着他。
“这里是咱的家啊。”“不能没有家!”无数只手伸向他。
“你这么厉害,你看,咱们都造了这么大一个城。”“大家伙齐心协力,没有跨不过去的坎儿,你说是不是?”无数张嘴巴在说话。
混乱与悲哀如同回声,在人群中徘徊不息。镇民们的脸上带着僵硬而忐忑的笑,那些不再年轻的眼睛却透出些许哀伤。
……熟悉的人,熟悉的场景,却不是熟悉的情绪。
团团包围之中,镇长依稀看见第一个矿洞成功出矿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