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吓得一个激灵,赶忙收回视线。
幻术阻隔下,真实画面还要吓人一点点——
没了司机的视线,殷刃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些。红布与翅膀唰地舒展,他把脸埋进了红布,脚边的翅膀不自在地缩起,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钟成说的脚腕。
钟成说半天没等到殷刃的回应,他疑惑地扭过头,正看到缩成一团的某只凶煞。
和殷刃自闭时不太一样,这回的翅膀们看起来就很柔软,软到仿佛下一秒就会噗噗散掉。
还带着点可疑的红色。
“对不起。”红布深处传出一声嘀咕。
两只苍白的手臂从红布内探出,掌心夹住钟成说的脸。
钟成说的眼镜被殷刃的掌心挤歪,镜片之后,那双黑眼睛眨了眨。
“这么想,我糟糕的地方和你有点像。”殷刃的声音有点小,“反正就是……”
表现与言语上看,他们不过是走了两个极端——自己对谁都是关照的态度,而钟成说则以理性评判所有事、任何人。
自己确实担心钟成说,但他的不开心里,也有相当一部分不那么讲理的部分。
“现在我,咳,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如果朋友做了不顾自身安危的事,我肯定也会生气……但肯定没有对你那么生气。”
殷刃指腹按上对方的面颊,感受那温暖柔软的皮肤。
“但我完全不在乎朋友怎么看我,是否担心我。”半透明翅膀里的红意更重了,“我就是在意你的态度,不行吗?”
在意他行动前不打招呼,在意他只身前往险境,甚至在意他没有在自己单独行动时表现出“在意”。
就是在意。
怪不得他道理都懂,无名火却那样坚挺。和钟成说一样,他也想要那个“特殊待遇”。
如今殷刃意识到归意识到,面对一个年轻的凡人,直接说出口真的……有点羞耻。
问题是这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对象是自己挑的,没有半点“差不多得了,剩下的意会”的余地,必须把真心话说出来。
殷刃脚下的翅膀全部蜷缩起来,啪沙啪沙划拉地板。
“我没有谦让你,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他嘀嘀咕咕地解释,“你的感觉是‘生气’,和我之前生气的原因很像……说到底,我们都觉得自己‘不够特殊’。”
钟成说严肃地瞧了他一会儿,思索许久。
“嗯,我同意。”
殷刃磨蹭着伸出两条胳膊,小心撩起脸前的红布,干咳两声:“那以后,你我之间可以舍弃点羞耻心。我也会,呃,多向你学习一下。”
“可是我没有‘羞耻心’。”钟成说不解。
殷刃:“……”嗯,他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既然你不介意,我可以把我的异常全告诉你。”
殷刃呼出一口浊气:“好,我全收着。”
“可我还是不舒服,这就是‘生气’吗?”
“大概吧。”殷刃额头见汗,又有缩回红布的趋势。
“明明我们初步解决了问题,为什么我还在生气?”此人甚至掏出本子写起记录,活像他不是和恋人闹情绪,而是被举世罕见的毒蛇咬了。
殷刃:“……我有个古方,等目的地到了,我帮你治疗。”
“嗯。”
在出租车司机惊恐的表情里,车在老城区附近停下。
这会儿约莫下午五点左右,阳光里沾了些淡淡的昏黄。老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大抵都是些闲逛的老人。和更升镇的街道不同,老人们个个脸上挂着笑容。四周建筑老旧,不过被打理得干干净净,整条老街散发出百年老树似的生机。
其中一棵巨树下,开着间跷脚牛肉店。
“既然这回我们都被对方气到了,暂且aa。”
钟成说指间悄悄拢了一缕发丝,那柔软的发丝快乐地蹭着他的指节,缓缓舒张。
“我尝过这家店,他家的汤加了药草,用料也很好,味道不错。”钟成说中肯地评价,“适合带‘朋友’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