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流木道:“那记忆很真实。”
李团结道:“这么说,你心里已经认定是我了。既然不信,又何必来问我?”
他避重就轻,倒打一耙,齐流木沉默片刻:“是啊。人一旦起了疑心,不论得到什么答案都没用。怀疑会像种子一样扎根下来,将嫌隙越撑越大。但是,我还是要问你一句。”
他抬头看向李团结,该怎么形容那眼神呢,好像一脚迈出悬崖的恐惧,又好像在谷底向上仰望的希冀,好像一个濒死的人抓住了最后的绳索,摇摇欲坠的悬在半空。
“订立血誓的时候,我说了,我只换一颗真心。所以现在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他好像下了最大的决心,没人会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但是,我求你,别骗我。”
李团结看着那双眼睛里自己的倒影,看着他所有挣扎和哀求,眼珠轻轻动了一下。祁景本以为,这只无恶不作,最擅长颠倒是非的凶兽会毫无犹豫的否认,但他却陷入了沉默。
“真相并不总是能让人接受的。”他凑近齐流木,低声道,“我可以回答,但你确定要听吗?”
齐流木的嘴唇颤抖起来。他退后了一步,这一步,好像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天堑,一边是他和傈西人的冤魂,一边是曾经并肩而行的凶兽。
“为什么?”
李团结道:“什么为什么?”
齐流木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感,声线中还是带着一丝不稳:“阿照,艾朵,苏力青……你都认识。那些曾经和我们一起跳舞喝酒,热情好客的傈西人,你也认识。”
李团结挑眉道:“是啊,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因为认识,所以才会了解,因为了解,所以才会产生感情!我以为我们是一样的。”齐流木提高了声音,“难道那些傈西人的生命,难道整个大理国,对你都无关紧要吗?他们的死活,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游戏吗?!”
李团结注视着他难掩愤怒的面容,忽然笑了。
那笑容非常突兀和怪异,好像绷不住了似的侧过头去,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他斜睨着齐流木,嘴角仍上扬着:“你在骗谁?”
齐流木愣住了:“你……”
李团结的指尖点在了他胸膛。他嘲讽道:“你在骗我,骗他们,还是在骗你自己?你明明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吗?从你认识我的第一天起,你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这种确信只会不停的加深。你清楚的知道我有多么危险,但是你,清醒的否认着这一点。”
“如果你非要一个答案的话,没错。就算是整个大理国在我面前被吞了下去,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就算是陈山,吴翎,白锦瑟这些人在我的面前死光了,我也根本不在乎。你在期待什么呢?你在期待一只凶兽学会什么是感情吗?学会什么是,”他斟酌了一下,微笑道,“恶心的爱吗?”
齐流木好像变成了一个惨白的雕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时,一只温暖的手将他揽了过来。刚才还满是嘲讽的脸,现在却换了一副截然不同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