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孙说的一点没错,吉云没有哭也没有闹,她只是很迅速地辞去了实验室的工作,然后像是厌倦了枯燥的药物研发,甚至改换了专业方向准备去做一名普通的医生。
来实验室收拾东西的时候,导师拉住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规劝她多加考虑,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你还年轻,才多大岁数,未来的路那么长,不要因为一点点的挫折就止步不前。你以为这就是巅峰,其实往下走,还有更好的在等着你。”
自始至终,他什么都不说,但其实什么都清楚,项目是怎样拿下的,旁人是怎样属意的,他又参与了多少,为过怎样的目的,带着几分的真心。
吉云冲他扯了扯嘴角,默然不语。
导师摇头:“不行,你现在不清醒,我不和你多说,我要找你家长。”
家长?一个是新任太太比她还小的父亲,一个是新任男友比他大不了太多的母亲,吉云忍不住笑起来:“他们都挺忙的。”
“忙?”导师怒目:“这世上还有没有能管住你的人。”
如果不去自律,富人为名利所累,穷人为衣食所忧,这世上大概没有能闲着没事想去管她的人。
所谓的关心不过只是说说而已,当项目继续,名利双收,时光的车轮悠悠向前,收割成功与喜悦的时候,没人会记得这一年的这一天,有她这样一个人选择黯然离开。
而想念往往伴随失意,为什么不能虏获他的心,为什么不能占有他的人,为什么不能让时间更长一些……幸好没有吉云,还有李云,赵云,王云。只要项目可以继续,其实谁在谁的身边并不十分重要。
阳光依旧刺眼,当光线自指缝间缓缓流过,变慢的节奏将一切拉得很长时,她忽然觉得有一个灵魂抽离身体,冷眼旁观。
没有人会真正关心你,没有人会真正爱你,没有人会一直陪着你……
没有人。
于是从头到尾,更像是一场漫长而盛大的自我恋爱,她活在自己的世界太久,猛然清醒,回首一望,已经走得太远,太远。
就是在这一刻,那些模糊而迟钝的感觉在停止的那一刹猛然挤压浓缩,她从未发觉其实自己是这样地爱过一个人,这样地教她两眼发涨,前一秒还是虚伪的假笑,后一秒就已泫然欲泣。
仿佛就是在这一刻,她觉得这世上的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憧憬有些执念,也不过只是如此,而已。
吉云就像是一场陪伴许久的美梦,沉溺的时候不停告诉过自己是假,醒来的时候不停安慰自己幸好不真。
于是坠入又一场梦境的时候,徐敬尧告诉自己如果不能织得很密,那至少要织得认真。
吉云走的那天,他没有去追,吉云说分手的时候,他没有挽留,吉云消失的时候,他和另一个人讨论是吃意大利菜好还是吃日本料理好。
徐敬尧很敬业地演好一个负心薄幸的男人形象,却意外目睹了一个型失恋女人的所有状况。
吉云与他在一起的头几年,确确实实只是一个简单到本无一物的女人,或者,女孩。喜欢,还是讨厌,除了她比同龄人来得更强烈一些的好恶,徐敬尧竟也找不出她身上独有的那份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