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念春当然知道儿子有空,只是怕他不愿意去,每次在家说起姚菡梅母子,钟星惟都是一声不吭,冯念春觉得儿子对姚菡梅母子印象不好,想着他不可能答应。
谁知晚上跟钟星惟提起,他没点半点犹豫的答应了,冯念春愣了愣,这孩子转性了?向来不喜欢上别人家作客的人,突然应答上门作客。冯念春偷偷去跟她婆婆说,钟奶奶卖了个关子,故意不说实话:“这还不简单,我们整天在家夸夏夏那孩子,我们小双儿吃味了,肯定想去见见夏夏,诶,也不对啊,小双儿在医院好像是见过夏夏的,是见过还是没见过?我老咯,记不清了!”
实话就是奶奶早知道钟星惟跟汤知夏同一个班,衣服鞋子的事是祖孙俩一起演的戏,钟星惟只是随口说了句“学校要求穿白鞋,汤知夏没有白鞋,没白鞋不能参加升旗仪式”,可把奶奶心疼坏了,直接送鞋汤知夏两母子肯定不收,于是祖孙俩配合着演了出戏。
周六,钟星惟去医院牙科取了牙套,取完对着镜子咧嘴傻笑,心想,汤知夏这回应该不怕了吧,他这么怕牙套,没了牙套跟他说话总该不会被他说成怪物了吧?
周日一大早汤知夏便起床帮忙,先陪妈妈去市场买菜买水果,买完回家大扫除,他们家已经很多年没接待过客人了,姚菡梅外地嫁过来的,娘家人都在千里之外,自汤知夏外公外婆过世后基本与娘家断了联系。
姚菡梅自尊心强,每次打电话回兄嫂家,嫂子总是先喊穷,生怕她开口借钱,后来也就不联系了,汤知夏爸爸这边更是没什么亲戚,爸爸只有一个叔伯,叔伯过世后汤家只剩汤知夏一根独苗了。
母子俩忙活了一整天,下午五点前把配菜都准备好了才给冯念春打电话,冯念春说快到了,在路上。
五点二十,姚菡梅开始炒菜,敲门声响起,汤知夏去开门,打开门对上一张熟悉的脸,汤知夏整个呆住,好半晌才找回声音:“钟、钟星惟,你、你也住这边吗?”
钟星惟笑了下,向屋内喊了声“阿姨,我们来了”,姚菡梅手里锅铲都没来得及放下,跑出来招呼:“小双,快进来,你奶奶和妈妈呢?”
“在后面,马上到了。”
汤知夏全阵晕乎乎的,钟星惟就是小双?钟星惟就是冯阿姨的儿子?
钟奶奶和冯阿姨拎着大袋小袋进屋,姚菡梅赶紧迎上去,“伯母,冯姐,就来吃个便饭,带什么东西,等会走的时候带走,放这里也吃不动,浪费。”
冯念春把东西放在桌上往厨房走,“没买什么东西,就两个苹果,我来帮忙炒菜,小双他爸有事来不了,我们娘儿三来蹭吃。”
奶奶也去厨房帮忙,堂层只剩汤知夏和钟星惟,钟星惟也不说话,看着汤知夏笑,汤知夏绞着手指,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早知道我是不是?”
“对。”钟星惟看着他笑,抬手想摸他脑袋被他躲了过去。
汤知夏脸红透了,别人那边门儿清,他这边什么都不知道,还为他们穿了同款鞋窃喜,汤知夏闷声道:“有多早?”
钟星惟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有多早啊,开学之前知道我们同一所学校,托人查了你的班级,找了个理由让我妈托关系把我调到了跟你同一个班,开学那天是刻意在门口等你的,奶奶让我照顾你,往更早了说,暑假在医院见过你,你没注意我。”
汤知夏无语,“那衣服是刻意买给我的?你跟奶奶配合的真好啊。”
钟星惟耸肩,“不关我的事,你问奶奶,我只是帮着选了衣服,其他不关我的事。”
“行吧,我就是个傻子呗。”
钟星惟笑:“我没说,这是你自己说的。”
吃饭时姚菡梅一个劲儿的给钟星惟夹菜:“小双儿,吃多点,没什么好菜,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将就着吃点。”
钟星惟一边护着碗一边瞅着汤知夏,小声问:“你笑什么呢?”
汤知夏小声唤他:“小双儿。”
“你有小名吗?”
“我没有,只有大名汤知夏。”
钟星惟就地给他取了几个小名:“浓汤宝挺顺口的,小知了也不错,你喜欢哪个?”
汤知夏用力咬了口西兰花,用仅他俩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喜欢你没有嘴。”晚饭后汤知夏去社区指定的垃圾回收站扔垃圾,钟星惟自告奋勇地拎起一袋走在他前面,“我帮你。”
晚风和煦,晚霞照在大地,俩人沐浴在霞光中一前一后的往镇子后面的垃圾站走,汤知夏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儿,看着前边儿拎着袋子一晃一甩的钟星惟,叹气道:“少爷,你这样甩袋子会破的,待会垃圾飞出来你自己捡啊。”
钟星惟回头,笑道:“我以为你一直盯着地面等着捡钱看不到我呢,原来看能看见。”
汤知夏郁结,“你这人啊,还是不说话的好。”
“你生气了?”
“我才没生气,少爷一看就是在家少干活,当然不知道垃圾袋承重差。”
钟星惟停在前方丁字路口,略略俯身,凑近看汤知夏的脸,“还真生气了,小知了,走哪条路?”
“你一个劲儿往前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认路呢,走左边。”
钟星惟背对着落日面向着汤知夏,一步一步退着走,垃圾袋还是被他提得一晃一悠的,“浓汤宝,你会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