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日起,沈浔私底下对沈清烟更贴心照顾,沈浔得的好东西私底下都给了沈清烟,沈浔十五岁那年有资格参加科考,沈宿让沈清烟也去参考,沈清烟推拒了几次都没推拒掉。
彼时沈浔已长成了大小伙儿,在沈清烟眼里,他还是小时候,能和他一起手牵手在林中放鸟的五哥哥,沈清烟以为他没发现自己的女儿身,仍想糊弄他,夜间在沈浔跟前偷偷哭,直说着不想去考试,她学的不好,考不好会被沈宿骂。
兄“弟”俩坐一起,沈浔瞧她哭的眼红红,嘴唇一瘪一瘪的,挑着眉毛说,“我教了你这么年,你也不差多少。”
他就见沈清烟很心虚的扭过脸,“……不要去。”
沈浔动了动手指,翘着嘴唇说好。
他从袖里拿出一串红珠戴到沈清烟的手上,不许她取下来,便如往常般离开了她的小院子。
早春料峭,也冷的很,沈浔连着三日晚上洗了冷水澡,果然在临考前两日病倒了,这病来势汹汹,老太太就是想要他去参考也不行了,沈浔还求着老太太,他不能去考院试,沈清烟也不准去考,得他身体好了,三年后沈清烟同他一起去考,他必然能将沈清烟比下去。
老太太果然很欣慰,去跟沈宿提了让沈清烟再读三年书去考,沈宿本来也知沈清烟不学无术,推迟三年那时她也才十八,便也答应了。
沈清烟在当晚跑去看望沈浔了,还往他身边凑,沈浔把她坐着的杌子踢远,防止让她也染上风寒,沈浔抬着下巴,“你可以不去参考院试了,开心了吗?”
沈清烟乐呵呵了一会儿,又讪讪说他不能考试了。
她的瞳孔里盈着担忧,长睫颤抖,沈浔抚她的头发,“你不会是空手来的吧?”
沈清烟摆摆手,把姨娘做的糕点捧到沈浔面前,沈浔捡了块先塞她嘴里,自己再吃一块,看她吃的津津有味,他再没胃口也陪着她吃了几块,那一篮子点心被她消了大半。
沈浔瞧她嘴角沾了碎屑,伸指帮她揩掉,这动作已是他的习惯,他照顾了她这么多年,他也不愿跟她绕弯,“我很早就知道你是姑娘了。”
她的月事带被他看见起,他一直就想跟她挑开了,怕吓到她,但她还是被吓到了。
手足无措,又磕磕巴巴的想解释,有点可怜的招人疼。
沈浔神色温柔下来,“你是姑娘或者男子在我这里没区别,我始终是你哥哥。”
沈清烟感动的流眼泪,还像小时候似的趴到床头,拉着他的手叫五哥哥。
沈浔擦掉她的眼泪,说想跟柳姨娘说话。
于是那晚他拖着病体悄悄去了沈清烟的小院子,见了柳姨娘,沈清烟的身份暴露后,柳姨娘也没法再隐瞒下去,沈浔从柳姨娘口中得知了她们以前在外头的日子有多苦,遭了多少罪,柳姨娘是百般无奈下才将沈清烟乔装打扮成了男娃。
沈浔对柳姨娘的话存疑,直接问出,“她真是大伯的孩子?”
沈浔紧紧盯着柳姨娘,只看着她像豁出去,摇了头,和盘托出,沈清烟不是大伯的孩子,她的父亲已经死了,柳姨娘走投无路下才给沈宿做了外室,这十来年过的战战兢兢,只盼着能有个人能顾好沈清烟一辈子。
她说这话是看着沈浔,沈清烟在场,听清了所有,沈浔大抵是太过欢喜,咳嗽了好几声,才极郑重的跟柳姨娘保证,“我一定会对她好一辈子,绝不让人欺负她。”
他应允了这个承诺,便一生只对沈清烟好,沈清烟也满心满眼只有他,十七岁那年,沈宿想送沈清烟去英国公府族塾,沈清烟一千一百个不愿意离开沈浔,当天夜里,沈宿出门去喝酒,喝的太多摔到地上脑袋砸到石头上人没了。
永康伯的爵位高悬,老太太一心想让沈浔继任,更是迫不及待要给他订亲,可没几日气候骤冷,老太太夜里受冻,腿脚在这个冬天越来越不灵光,于次年就瘫了,之后每日睡在床上浑浑噩噩,不久就去了。
沈浔给沈清烟安排了新身份,在他袭爵后迎娶了她。
他们白头偕老,沈浔临终时尚且见她像孩子一般趴在床头哭,他此生无憾的闭上了眼。
意识归拢,沈浔从梦中清醒,手中的石榴花掉落到地上。
原来是虚无缥缈的梦啊……
梦醒后,他忆起大姐姐给他的嘱咐,沈清烟和顾明渊才是一对恩爱眷侣,他成全他们吧。
他成全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