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江弛予是有在好好考虑这件事的,否则他也不会留着这张申请表。
“为什么不去?”郁铎一听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郁铎对留学这件事一窍不通,海外名校除了哈佛剑桥其余的一个都没听过,他不清楚出去一趟能给江弛予带来什么好处,在他朴素的价值观里,能去外国读书,就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他不允许江弛予错过这个机会,于是说道:“接下来公司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再找人接手,你安心准备考试就是了。”
江弛予见郁铎说风就是雨的,玩笑道:“你就这么急着送我走呢?”
“说什么傻话,有机会就要把握。”说着,郁铎笑了起来:“我还没见过活的海归呢,还是研究生,哎,我问你,那个硕士和研究生是一个东西吗?”
“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江弛予见郁铎又自作主张地替他做了决定,说道:“留学要花很大一笔钱,郊区给我娶媳妇的一套房就这么没了。而且现在出国留学的人多了,外国学历也没什么稀罕,这笔钱花出去,还不一定有什么回报。”
“读书人的事,哪能只看重回报?”郁铎不认同江弛予的这个看法:“再说,花出去的钱我都记着,等你回来再替我赚回来。”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想起江弛予曾经为了减轻他的负担,选择留在h市读大学的事,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江弛予这些年读书创业两不误,看上去是很风光,但每天公司学校两头跑,没有一天真正安心地学习过。
于是他放缓了语调,胡乱薅了一把江弛予的头发,笑着说道:“放心去吧,现在我们家的条件比过去好多了,出国读个几年书,还是供得起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江弛予抓住郁铎的手,说道。
郁铎任由江弛予握着自己的手,问:“那你担心什么?”
我是放心不下你。
江弛予松开郁铎的手,把这句话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第48章依赖
留下这句话,第二天郁铎就出差去了。
不少和郁铎有过合作的材料商包工头都在s省,他们听说郁铎过来出差,争先恐后地给他打来了电话。
在工地上,郁铎是个受夹板气的乙方,然而到了材料商的地盘,他就成了人人争相接待的金主爸爸,每天清晨在酒店里一睁眼,手机里就是数不清的邀约,恨不得一日三餐都拴在饭局上。
几天下来,郁铎就觉得自己有些“虚不受补”。
晚上郁铎在电话里和江弛予说起自己这几天的经历,简直是苦不堪言。江弛予调侃他过惯了苦日子,没有当甲方的命。
出差的这些天,江弛予每天晚上都会打来一通电话。公司里的事情郁铎在出门前就安排妥当,所以这通电话也没有什么实质内容,主要就是闲聊几句各自当天的情况。
兄弟之间这么黏糊可不像回事,郁铎时常在想,自己是不是太纵着他了,还是要适当和他保持一些距离感。
但是当下一次电话响起时,他还是会第一时间接起来。
“今天还发生了一件事。”郁铎斟酌了片刻,决定还是先和江弛予透个底:“和四毛有关。”
“四毛?”江弛予有些惊讶,郁铎远在s省,有什么事会和四毛有关系。
原来这些天同厂商接触下来,不知对方是有心还是无意,明里暗里给郁铎透露了很多讯息。
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四毛有问题。
四毛和郁铎认识的时间,说起来比江弛予还要长一些。当年他和郁铎一样,都是陈力手里的小工。
四毛年龄稍长,入行时间也比郁铎早一些,再加上他又是一个热心肠,一开始就对郁铎很是照顾。
后来陈力出事,四毛一路支持着郁铎出来创业,公司刚成立那年,他不但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还回老家借了一大笔钱。
四毛当年出来跟着工头学水电,只是生活所迫,本人志不在此。所以公司步上正轨之后,郁铎就安排他跟着采购经理,协助处理项目上的材料采购。
然而问题就出现在这里,众所周知,采购部是一个油水很高的部门,想要从中谋取私利,有很大的可操作空间。正是因为如此,郁铎才在这个位置上放了一个自己信任的人,四毛的工作职责与其说是“协助”,不如说是“监督”。
但现在来看,四毛这个环节可能出现了很大的纰漏。材料商们不好明说,但通过他们的各种表现,郁铎猜测四毛私底下没少干索要贿赂,收取好处,虚构报价获利这样的勾当。
江弛予听完郁铎的转述之后,问:“你相信他会这么做吗?”
“现在确实只是别人的一面之词。”郁铎道。
话虽这么说,郁铎知道这件事不会是无风起浪。材料商和公司采购人员之间有一套约定俗成的潜规则,如果不太过分,他们不会冒风险在对方老板面前捅破。
“这件事不好放在台面上说。”江弛予道:“毕竟他是合伙人之一,也是公司的元老,和你也是一路走来的交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四毛在他的职位上,才有了更多中饱私囊的机会。
“哎,不知道,先把事情调查清楚。”郁铎已经因为这件事烦恼了一整天,他抓了一把头发,道:“剩下的等我回去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