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他在我床边侧着身子看我,咬着下嘴唇儿,有个小酒窝。之前和现在,他像两个人一样,刚才是个报复的阔少爷;现在又回到了北京,张阿姨家里那个让我欺负的小文科生的样子。
我心里一动,所以我更不能留在这里,我得回医院去。
我起来跌跌撞撞的要把自己的衣服穿好,然后夺路而逃,叶海跟上来把我抱住,恼怒的执拗的看着我:“你有完没完?我跟你讲,你再这样,我真生气了啊。”
我想要甩开他,一使劲嗓子就哑了:“我是怕传染你……”
叶海下秒就把嘴巴印在我唇上了。还有他的小舌头,一直伸到里面,翻啊,搅啊,恨不得吻我吻到最深处。我想躲开,没有用,整个人被他给圈住,罩在他可爱而温暖的小宇宙里。
好不容易叶氏大海吻的差不多了,放开我,鼻子尖顶在我的鼻子上,笑着看我:“这下看你还说什么。”
我说:“你别以为这样就是表示了同情,这样就不算非礼。”
他向上看了看,睫毛卷卷,忽闪闪的,他可真好看:“但是这样,你就不能走了。咱俩一起得肺炎,一起打吊瓶,嗨屁不?”他说的自己都乐起来。
我这人真不是什么好人。
好人不吃回头草,好人不会纠缠不清,好人不会这样出尔反尔。
但这所有的前提是,好人她没在陌生的城市里生病,她身边没有一个让她贪慕的温暖。
我想一想说:“我先投宿在你这里,等我好了,我还要回去工作的。”
他想一想说:“到时候再说。”
蔷薇石英,心甘情愿。
插pter29
其实原来我的病就差不多快好了,在叶海这里,无论是每日过来探来探病的医生,还是换着样做好菜好饭的保姆当然都比医院殷勤的多,我呼吸的空气都是荔枝和它墨绿的叶子的味道。过了个把星期,我觉得自己比原来身体还好了。
我最担心他那天亲完我,又跟我一起吃饭会被我传染,他有的时候吹笛子之前清清喉咙我都紧张,我喝着糖浆说:“要不然你还是跟我一起喝吧。预防比得上之后再治强。”
他得意地说:“不你担心了,哥们儿从来就没有生过病。”
三个保姆和两个司机在这个背倚着大片荔枝林的巨大的房子里伺侯叶海一个人,哦,如今加上一个被收留的流浪者我。我跟着叶海坐着他的日本产的太阳能四轮山路车去山上摘荔枝时很想说,你这个作威作福的坏家伙。
叶海说:“你这样乖一点啊,别没什么事情就大呼小叫的,别动不动就往嘴里面放冰淇淋,好的还会快一些。”
我说:“你别跟事儿妈似的行吗?”
“你还没说呢。”叶海在树下吃了一个新鲜的荔枝问我,“你是怎么得的肺炎啊?”
“我在海岛上跟着导师勘测,有一天淋了雨,感冒了,不知道怎么就没摆平,”我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我记得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好像是一条鱼,被超声震伤,我醒过来被人抬上直升飞机送到广州来急救了。”
他认真的听我讲述,非常的安静,居然还能提问题:“你在梦里为什么会被超声震伤呢?”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说,“其实那天我们的一台声纳仪出了毛病,如果打捞检修,工作会非常复杂,我想啊想啊,就梦见了这件事,我去修理机器,然后被震伤了。”
我咽了一下口水,叶海见我口干,递来一瓶水,我边说边喝一口,差点没有呕出来:“什么东西啊?”
“快喝吧。越南的草药,专门滋养肺脏的。快说然后呢?”
“更邪门的事情是,我的老师后来告诉我,就在那天,那台声纳仪又开始正常运转了。就像是真的被修好一样。”
我等着他长舒一口气道“胡编乱造”;或者客气一些,他会说“好故事啊”。可是他好久都没有说话,样子似乎在仔细的思考,他对我自己都觉得无稽的梦境和之后的巧合表现出足够的尊重,这让我非常受用。
“《聊斋》里面讲过一个故事,”叶海说,“一个小孩不小心把他爸爸捕到的,要献给皇上的斗蟋蟀给弄死了,他昏迷过去,变成了一只小蟋蟀,这只小虫子被献给皇上,赢得了很多比赛,给他爸爸赚了很多银两。”他看看我,“安菲,有没有可能这事儿也发生在你身上。”
“什么事儿?”
“你,就是一只大鱼。”
我看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久,终于还是“噗哧”一声乐出来了。上次潜水组训练,这位仁兄也是这样解释胡美丽老师讲的故事。怎么这个梦境经过他一解释,连我自己都不信了啊?
叶海一扭头就往荔枝林的深处走去,狠狠的说我:“你这个缺心眼儿的。”
我想这天叶海真的生了气,第二天一整天我都没有见到他,闲得无聊,我就在房子里面随便参观一下,起先还是没抱有任何目的的闲逛,一个人逛着逛着,那人类公有的窥私癖就发作起来。像每一个悬疑电影一样,这个有钱人的巨大的房子会不会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可是这里几乎每一个房间都没有上锁,可以随意出入。挂着油画的小会客室,各种游戏机俱全的游艺厅,四壁都是镜子的舞厅还有在房子东翼突出一角的日光休息室,每个房间都装修考究,配备着高档的设备,沙发脚垫上厚厚实实的骆驼毛仿佛都写着两个字: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