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结束。
储钦白起身扣上腰腹扣子,恢复冷峻姿态,一手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外套,一边转过腕表看了下时间,问:“人到了没有?”
“到了。”工作人员说:“周先生特地留了话,让你安心,他晚上回来。”
储钦白抬脚往外走,“他要真能让我安心,倒是好了。”
“那为什么不和周先生一起去。”工作人员匆匆跟上去,“反正原本的录影都取消了。”
储钦白继续往前走,没有说话。
他很清楚,没跟去,自然是因为有人的理由太冠冕堂皇。
这一趟,是了却家人的担忧遗憾,是确认,是必然之行。
储钦白清晰记得出门前,他搭在自己领口上指尖的温度,含着初冬的冷。抬起的眼神却含着丝丝缱绻,点点真意,一边替他整理,一边称呼说:“储哥。”
在储钦白不为所动的目光中,接着道:“你让我带着丈夫去见自己外甥女,又不是见爸妈,多不合适。不是说人是官方专访吗,老关系还是不要伤了情面的好,去吧。”
储钦白没有当即答应,搂了人过来,“我拿不出手?”
“自然是拿得出手的。”
周声终究是学会了一点最容易应付他的技巧,讲理:“可人是小辈,还是要讲究一下的。”
储钦白低语:“就你毛病规矩多,自诩长辈,却跟我上|床?我说这位周先生,你这算不算占了我这便宜?”
周声倏然抬眼,“闭嘴。”
“不让说上|床?那该怎么说?”
周声是面带薄红走的,他可做不到光天化日那般口无遮拦。
储钦白最终应了他没去,不是信了周声说的那套什么讲究的言论,是他同样清楚,这一趟那是独属于他的记忆,亦是前半生的归程。
他就算怕他见到亲人一去不回,也不能真的阻止他去。
周声站在墓碑前的时候。
风有些冷。
山坡上,有种冬日里枯桔梗的干燥气息。
墓碑上的照片,是位优雅老太太,眉宇间依稀可辨幼年时的模样。周声伸手拂了拂上面的灰,笑着开口:“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如果记得,看我如今的年纪估计也会吓一大跳。”
“李莘,小莘,以后我也这样叫你吧,至于楚玉,我们都希望“她”终得释怀。”
“阿姐要是知道你过得好,肯定会特别欣慰高兴。”
“如果你有见到他们,替我带声好,就说我现在不是一个人,过得很好。他叫储钦白,替我走出了这第一步,也是引我走到这里的人,这次没把他带来,算是我终于承认了自己。想想,真要按辈分算起来,还真不知道这个称呼应该怎么叫。”
周声说着自己都带了笑,周围很安静,被风摇曳起的那点沙沙声响,像是来自风中的回应。
周声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以前总觉过往如昨,如今回忆,却又觉得遥远。
遥远到眨眼已是世纪的长河之距,是记忆中的小姑娘,真的成了眼前这连照片都已生了华发皱纹的模样。
周声都站在这里了,其实也没有想太多。
只想,如真有转世轮回,曾认识的所有人长在蓝天下共赏这繁华,则就不算是遗憾。
储钦白之前查得清楚,很多手续和连接他都做过安排,周声这一趟
,确实一天时间都没有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