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父见着她这模样,哪里不知她的心思,不由又叹:“你口口声声说女儿这回多半考不中,可你既不曾看过她的功课,也不曾在意过她的努力,更不体谅她的心思,如何就能如此武断的作出推断这样的推论,甚至代女儿决定?”
裴氏的脸色已经彻底的惨白了,她忽然不知该如何说。
甄父也没了再说下去的心思,他对裴氏到底是有感情的,气火过了也不舍得再说她,索性一拂袖子出门去了。
只裴氏呆呆的坐在屋里,面色微白。
不一时儿,就有丫头婆子小心的进来,收拾了甄父的被褥去书房——甄父这是气不过,偏又不舍得再与裴氏吵,索性眼不见为净,干脆叫人搬了被褥去书房,自己和裴氏分床睡,以此表现自己的愤怒。
裴氏只冷脸坐在一边,旁观着这些人收拾东西,倒没有多说什么,只心里乱的厉害,自审道:难道,真是她做错了?
裴氏和甄父这一番大吵,甄停云并不知情。
裴氏那些话到底太伤人,她从正院出来后就忍着眼泪去了甄老娘处——这也是小时候养出来的习惯了,碰着委屈了,肯定就要来寻祖母求安慰。
甄老娘好些年没见着甄停云这模样,十分心疼的搂着小孙女,忙问她:“可怜见的,这是怎么了?可是你那坏了心肝的姐姐又欺负你了?”见甄停云只是抿着唇不出声,甄老娘便猜着孙女必是收了大委屈,把人搂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纤瘦的脊背,低声道:“别怕,要有什么事,你只管与祖母说,祖母一定给你做主!”
甄停云原就咬着唇不作声,听到这话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了——她还记得自己来京前的那个梦,还记着梦里的祖母也说过这样的话。明明祖母和裴氏婆媳关系已是十分不好,偏偏总要为着她的事情出头,吵来吵去也不占理,反倒越发惹得甄父不悦,母子也因此渐渐离心……
想起梦里那些情景,甄停云只觉心上一跳,将头埋在甄老娘温软的怀里,小声解释道:“没什么,就是想着明天就要考试,有些害怕……”
总之,她不能再让甄老娘因着她的事情与家中父母起争执!当然,她肯定也是要考试的——努力了这么久,倘真因着裴氏这事而错过了明天的考试,她怕是能把自己给气死!
甄老娘怀疑的看着孙女:“真的?”
甄停云仰头看着甄老娘,眨了眨眼,这就把眼泪给憋了回去,勉强一笑:“我何时骗过祖母了。”
甄老娘这才松了一口气,笑说她:“你这孩子!考试这事有什么好怕的……”说到一半,她又顿住嘴,有些迟疑,“你怕不是想学小时候,来我这里装可怜,非要和我一个被窝吧?”
甄停云此时虽是满腔的难过和悲愤,听着甄老娘这话却还是险些没忍住,差点就要笑出声来。
因着有甄老娘在边上打岔,她的情绪还是缓和了许多,也不生气了,转口便笑:“嗯,我就知道瞒不过祖母您老人家。”
甄老娘本就欢喜孙女这样粘人,心里又顾着她明儿要考试,只得端出半推半就的模样,道:“行了,那你今晚就留我这儿休息吧。”
甄停云自然乖乖点头。
其实,她本还想着出去一趟,可瞧着眼下这天色,再看看身边的甄老娘,索性便留了下来,想着不好惊动了甄老娘,惹得甄老娘与裴氏婆媳再添新账,还是明早提前出门,悄悄解决了才是。
因着还有个甄老娘在边上,甄停云晚上虽是一直在想事,可到底还是睡了个囫囵觉。反到是裴氏,孤枕难眠,竟是一整晚的都没睡着。
亏得还有甄倚云在。
因着今日乃是女学入学考,甄倚云这个女学生也不必去女学上课。她昨夜里隐约听说了正房这头发生的事情,心里既忐忑又好奇,也没睡好,一早便来与裴氏请安,打探些情况。
听说了父母的争执,甄倚云倒是与裴氏想到了一处去,温言安慰起裴氏,也算是略缓了缓裴氏的忧虑。
结果,这头母女两人正亲亲密密的说着话,下人就来禀,说是甄停云一早就牵着马出门去了。
裴氏心里不放心,不得不多问了几句:“二姑娘可有说是要去哪?”
下头的人哪里知道,只喏喏回道:“没呢,也不叫人跟着,牵了马出门,直接就走了。”
裴氏叹气:“这丫头……”
甄倚云心里暗喜,口上则是温声劝道:“今儿是女学入学考,这关头出了这事,二妹妹心里怕也不好受,叫她出门走走许是好事。”
裴氏拍了拍长女的手臂,叹道:“也是这个理。”顿了顿,到底还是有些感慨:“还是你懂事。”
甄倚云心里便更得意了。
事实上,甄停云昨晚上生气归生气,难过归难过,该想的法子还是都想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