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一个医生惊叫起来:&ldo;孟先生,小心他的伤!&rdo;
小孟应声去扶他起来,他扶着荣祥的胳膊,透过薄薄的棉布,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荣祥的颤抖。
荣祥快要气疯了。他当年被顾文谦踩在脚底下时也没有这样愤怒过。
他一时忘记了自己的伤,冲动的就想同颜秩甫对喊起来。然而他马上就闭上了嘴,并且喉咙那里痛得他红了眼圈。
小孟走到颜秩甫面前,轻声道:&ldo;颜先生,三爷也受了枪伤,以后连话都不知道能不能说了。您有事也请过几天再来吧。&rdo;
颜秩甫看了小孟一眼,感觉很陌生。不过他方才喊叫了一阵,心里的火气发散出一些,现在心qg倒稍微平和了一点:&ldo;我要把靖远带走,以后也不会来了。&rdo;
小孟点头,带着颜秩甫便向外走,同时又向门口的医生做了个眼色。
荣祥在后面想跟上阻拦,然而医生护士们一拥而上把他按到了chuáng上。他拼命挣扎着,咽喉处的纱布洇出了血迹。
医生着急了,吩咐护士:&ldo;快,给他注she镇定剂!&rdo;
护士也着慌,药瓶叮叮当当嗑着钢质托盘,针尖刺入皮肤,chuáng上那伤者挣扎的好像一条旱地上的鱼。
荣祥再一次梦见了傅靖远。
这次的梦有一种真实而cháo湿的感觉。他看见傅靖远穿着一件半袖白衬衫,手里捏着顶糙帽急匆匆的从外面走过来。
&ldo;靖远……&rdo;他扑上去抓住对方的一条手臂:&ldo;你还活着……&rdo;
傅靖远用空着的一只手拍拍他的肩膀,笑得好像一只猫一样:&ldo;你胡说什么呢?外面好热,我的衣服都被汗湿,贴在身上难受死了。&rdo;
他惶恐而激动的盯着傅靖远的脸:&ldo;那一定是我做梦了……我做了个噩梦,梦见你被人打了一枪。&rdo;
傅靖远笑嘻嘻的点头:&ldo;哈……这回知道了吧?这世上属我对你最好,你是离不开我的。&rdo;
他喜极而泣:&ldo;是是是,我知道了。往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好,我只是不说……我放不下面子。&rdo;
傅靖远挥着糙帽扇了几下:&ldo;其实我也知道你的心……你这人就会同我使xg子。不说了,进屋换衣裳去!&rdo;
说着,傅靖远径自向前走去,荣祥转身刚yu跟上,却见傅靖远背后一片鲜血淋漓,湿透了整片后背。
他立时毛骨悚然,发出一声惨叫。
&ldo;三爷,您怎么了?&rdo;
荣祥大汗淋漓的坐在chuáng上,眼前是一片暗夜朦胧。
籍着窗外的淡淡月光,他看见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小孟。
他恍惚的抬起手放在小孟肩膀上,做了一个口型:&ldo;靖远。&rdo;
&ldo;傅先生的遗体已经被颜先生运走了。&rdo;
荣祥看着小孟的眼睛,很清澈,好像一潭没有温度的浅水。
&ldo;三爷还是节哀顺便吧。您现在受伤,其实没有办法把傅先生好好安葬。另外如果傅先生在天有灵,见到您这个样子,走的也不会安宁。&rdo;
小孟难得向荣祥提出这样有条有理的建议。不过荣祥心此刻乱如麻,想到以后,更是觉得一片愁云惨淡。他缓缓的把满是冷汗的额头抵在小孟肩上。
&ldo;我真是个倒霉鬼。&rdo;他想。
&ldo;自从易仲铭死后,我就眼看着一步步的向下败。本以为这次可以同傅靖远远走高飞,过点安生日子,谁知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如果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生活明天会变成什么样子,委实难以预料。&rdo;
他忽然想起了家里的一个远亲,当年也曾是有着万顷良田的大地主,后来家败完了,竟然跑到外县沦为乞丐。
&ldo;我不会也要变成那个样子吧?&rdo;
他恐慌起来:
&ldo;我受不了那个。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宁可早早死了。&rdo;
他握住小孟的手腕。每天那点营养针所提供的有限能量,在他的哭泣和思索中已然耗掉大半。所以他的力气小的可怜,好像一只常年挨饿的猫一样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