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事实本就没有什么先来后到,只是在她想要的时候,他恰好也想要,似是共振,界限粉碎在那里,便失了控。
所幸,有些事就像骑自行车,不管多久没做,也是不会忘记的。尽管记得不太分明,有一点她不得不承认,这一夜在床上,既是他的双手抚摸着她的身体,也是她的身体寻着那双手,每一处,每一寸。
事毕,随清便躲进厕所。也是这房子不好,唯独那里有一扇能关上的门。她坐在马桶盖板上,坐了许久,心想外面那位若是知趣,便会自己走掉。可等了一阵,却始终没听见开门关门的动静,她忍不住开门探头出去张望,却见魏大雷已经穿上衣服靠在床上,曲起一条长腿,膝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居然正在打字。
随清愣在当场,不知该作何反应。
大雷却浑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听见她出来,抬头看着她解释了一句:“刚才在楼下等你,也不知道你几点钟才能回来,我就想反正也带着电脑,正好做点事。”
“……”随清无语了片刻,半天才想起来问,“做什么呢?”
“写jd啊,”大雷回答,“你说过中标之后要再招人的。”
她的确这么说过。但在眼下这场合,这种事连她自己都忘了,也只有他还惦记着。随清不禁觉得,这大概就是cultureshock再叠加十年代沟的双重效果,人家根本没把两个成年人上个床当成什么大事。
那倒也简单了,她对自己说,心里不大好受,却也轻松了不少。
她于是强作泰然地走过去,拿了他的笔记本电脑,又到写字台边坐下,将他写的东西看了一遍,指出几个地方需要改动。大雷便也跟着过来,在她身边靠着,一一改了。
等到几份jd写完,发出去给外包的hr,随清合上电脑站起来,再开口,是既婉转又直接的逐客令:“时间不早了,ga才刚到这里,又是一个人,你赶紧回去陪她吧。”
本以为这人也该就着台阶下了,却不料听见他回答:“借给我房子住的那个就是她男朋友,今天半夜的飞机回来,所以就算我想陪,只怕她不愿意。”
随清看着他勾起一边唇角笑,从这句话里辨出几分黑色幽默来。她心里想骂人,脸上却只能保持风度,淡淡揶揄了一句:“所以,你其实是没地方去。”
整整一秒,魏大雷没说话,而后走到她面前,把灯光都挡住了。
初见时的那种压迫感又来了,随清只觉自己心跳漏了一拍,莫名有点透不过气来。她想要往后退一点,可身后是写字台,她退无可退。两人离得太近,她又开始觉得自己穿得太少,而他也多不到哪里去,体温,触感,凹凹凸凸,什么都挡不住。
他低头看着她,纠正:“所以,我今天晚上本来就会来找你的。”
声音轻而低沉,听得随清一怔,脑中似又出现了另一种可能的情节——如果没有新里门口的那场巧遇,他真的也会来找她吗?见到她之后,他会对她说些什么?而她又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她令自己看向别处,定了定神,还是笑问:“如果我不让你进来呢?”
“没有什么如果。”他回答。
话说得还挺霸气,随清听得好笑,抬头却见他仍旧看着她,脸上是她最熟悉的表情,眉眼,笑容,温和明朗,宽宽厚厚。
她一瞬就败了。
的确,没有什么如果。毕竟,是这样一双她断难拒绝的眼睛。
而他像是能感觉到她的变化,展臂搂着她的肩,又低头吻她。那唇齿之间的味道干净得让她觉得自己在犯罪,又禁忌得叫她心都颤抖,脑中只剩下那句话,睡都睡了,再大惊小怪,真是矫情。
像是为了让自己别太上头,她到底还是叫了停,可手抵在他胸前,又看到他t恤上印的字——todo:livetheont。
“这种印字的衣服你到底有几件?”这问题盘桓许久,今天她总算问了。
“是挺多的,”他笑,又说,“你看得真仔细。”
随清无语,脸皮不争气,忽地红起来。所幸他已贴到她的耳边,应该没看到,只是低低说了一句:“你要是喜欢,就给你了。”说罢,便挺身将那件t恤脱了。
驾车离城是在黎明时分,高速公路上除去几部赶夜路的卡车,几乎没有其他车辆。随清开到最高限速,一路绝尘。她转头看副驾位子上的魏大雷,他也正看她,伸手覆在她手上。
从名士公寓出来,他们便在街角找了个通宵药房,他径直走进去,取了两盒避孕套摆在收银台上,值班的小店员漠然地用扫码枪“哔”了一声,收银结账,全程只有随清一个人尬得不行。
有那么一瞬,随清也觉得自己是有些疯了,却又想起吴惟的话来:你这一年过得太难,youdeserveit!
当天晚上,随清又接到吴惟的电话。那个时候,她补了一整天的觉,刚刚醒来。
“今天去你那儿找你,怎么不在啊?”吴惟问。
随清答说:“我在h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