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红着眼睛,仰天愤恨道:“你有没有见过道旁的那些流民,有没有见过那些被啃噬的光秃秃的树?他们太苦啦。人人都说朕是个昏聩之君,好吧,就算朕是昏君,可朕见了这些流民,朕也禁不住羞愧难当。倘若这粮价压不下去,关中赤地千里,遍地饿殍,朕又有什么面目去见列祖列宗,有什么面目妄自尊大,自称自己是天子呢?”
张静一却道:“陛下难道忘了,卑下早就答应过陛下,一定能压抑粮价了?”
“可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意思不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吗?”
张静一贼贼笑道:“当然远水救不了近火,可是卑下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其实已经布置好了。”
天启皇帝惊讶地道:“布置什么?”
“一个赌局。”张静一义正言辞地道:“一个谁先眨眼的赌局,比的是谁胆子大,谁不怕死。所以……即便这红薯不能解近渴,可卑下也定要成功。”
天启皇帝越来越不解,便道:“朕还是不明白,说清楚一些。”
“以陛下的智……不,卑下还是想卖一个关子。”
差一点就放出嘲讽了,张静一心里汗颜,以后还是要注意一点,做人不能飘,多向魏哥学习,没有坏处。
天启皇帝于是点点头:“好,朕就再等几日。”
说罢,天启皇帝背着手,由张静一领着到了附近的山丘,登高望远,张静一只当天启皇帝在看风景。
可天启皇帝偶尔会捡起地上的石头看一看,有时又蹲下去,摸一摸土质。
张静一终于忍不住提醒道:“陛下……地上脏。”
“这有什么脏的呢?这里的山石,历经风霜多少年了,也不曾改变。此天成之物也,何脏之有。再者说了,朕若是不细细勘探一二,又怎么帮你修这地室。”
张静一意外地惊喜道:“啊……陛下当真愿意为……”
“得等粮价降下来再说,不过朕来问你,你要修这东西做什么?”
张静一总不能说,我家里这么多银子,我心里害怕吧。
张静一言之凿凿地道:“卑下要在此,建一座庄园,这里毕竟靠近居庸关,若是有朝一日,那建奴人破关而入怎么办,未雨绸缪嘛,所以卑下想在这里筑高墙,深挖洞。”
这个理由,其实有点犯忌讳。
天启皇帝没有大怒,倒是皱眉道:“朕有险峻的九边,有数十万将士陈兵一线,这是关内,建奴人怎么进的来?”
张静一心里想,这话说的,那袁崇焕……就是龟缩在宁远,结果建奴人直接绕过了这些边镇,直接杀入了关内,都快打到京城来了,如若不然,这袁崇焕怎么会被千刀万剐?
这建奴人,他们不讲武德的。
张静一却是不能说真话,只能道:“总要防范于未然,这里靠近皇陵,主要是卑下对皇陵不放心,若是有朝一日,真要有建奴人痴心妄想,卑下也好死守此处,护卫皇陵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