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来说,成亲不过是从一个笼子,挪进另一个笼子里。
她相信鲁家不敢亏待她,不但不会亏待,大约恨不得早晚三炷香,把她好好儿供起来,一根儿头发丝儿都不掉最好。
至于她自己,她想什么,她喜欢什么,她想要什么……这些无关紧要。
鲁驸马她自己也见过,曹皇后虽然行事不会与皇上唱反调,但是办过事的人都知道,一件事情可以有许多种不同的做法,要去一个地方,也不止一条道路可以通行。当时曹皇后挑了四五个人选,各人家世、性情都暗中知会了她身边的尚宫,就是方便她挑选。
结果赵语熙就挑了鲁威宁,让曹皇后都十分意外。
自然,鲁家是皇帝的铁杆直系,老家都是一处的,在乱兵中还曾经救过皇上性命,可以说一门富贵绝对稳当,尚不尚公主对人家毫无影响。尚了,也就是锦上添花。不尚,人家也不缺这么个媳妇儿。
别人不知道原因,只有赵语熙自己心里明白。
打动她的,大概就是可有可无四个字。
她没什么求鲁家的,鲁家也没什么求她的,大家各自相安无事最好。如果换成旁人家,可能会借着尚了公主的名义谋求权,谋求利,她这个空头公主可什么都给不了人家,到时候互相怨怼,连一点安稳日子也没有了。
这一晚就是睡在清意殿的最后一晚了。
这几天她都睡不好,太医请示了宜兰殿之后,给她开了安神汤药。
可喝了汤药她也睡不实,一夜里睡睡醒醒,梦不成梦,觉也不成觉,唯独有一个梦记得清楚。
那个梦里,她仍是公主,但却不是刘家的公主,龙椅上坐的还是赵家的皇帝,可她站在宫墙下四顾茫然,谁做皇帝都一样,作为公主,要嫁的人都并不由自己决定。
等她醒来,就是她出嫁的日子了。
赵语熙梳妆的时候,刘琰她们三个就坐在一边儿看着。
梳头的尚宫今天当的是喜差,事先也赏了一身儿红绸裁的衣裙,穿起来一身簇新鲜亮,脸上涂了脂粉,人越发显得精神。
连梳头尚宫都这样,松香她们这些人当然更不用说了,她们今天都要跟着出宫,以后就是公主府的人了,松香是赵语熙身边最得用的、有品级的宫女,今天穿的也是红色织锦的衣裳,眉毛画的弯弯的,嘴唇涂的红红的。虽然日常经常见面的人,可是这么一妆饰,刘琰都快认不出来了。
宫女平日里服色、妆饰都是按着宫规来的,不到节庆不能带花,平日里更不能涂脂抹粉。
其实搽些粉没事,谁也不会趴到人脸上去看,非得挑这个刺。但胭脂就不一样了。胭脂一到腮上、唇上,很提气色,那准保能看得出来。
“松香姐姐打扮起来原来也很好看呢。”
松香忙得头都要发晕了,被刘琰这么打趣,还得笑着说:“公主谬赞啦,奴婢可不敢受。今天是我们公主的大喜日子,奴婢们也都跟着欢喜欢喜。”
刘雨嫌殿里殿外人进进出出乱纷纷的,在殿内坐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偌大一个东苑,平时显得很冷清,只有几位公主住在这里——四皇子虽然还住在宫里,可是她住在皇城东南面,跟她们离得远着呢。
可是今天东苑就不一样了,乱纷纷的到处都是人,个个脚下象装了轮子一样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