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人,在徽山十分受人尊敬,无论是家境如何,读书识字是第一位的,所以在徽山,根本见不到文盲的存在,这在大周皇朝,是蝎子的粑粑独一份。
曾经有知情人说过,徽山,当初先师先圣路经此地讲学,留下了昌盛的文运,比起中土圣庙,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话虽然不能去印证,但是在徽山府,最漂亮最牢固的建筑,是各乡各镇的书塾,教学的先生,束脩都是官府与一些大家族筹集,不用学生操心,可想而知,在徽山去学堂读书,是很容易事情,出才子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反之,家中如有适龄孩童而不去就学,各地的里长和族中主事者,是要被斥责的。
肖雨去徽山的路上,就遇见了不少去吴家学堂的学童,一些还是被大人拎着走的,不过也对,总有一些小家伙,对读书还是不怎么感兴趣,大人再望子成龙,最后还是一场空。
肖雨笑着避开一位快跑的学童,后面是他父亲,撑着伞追着喊:“慢点走,小心脚底。”看见在路边的肖雨,还歉然一笑。
路边青草树叶上的雨水,渐渐将衣衫浸湿,肖雨叶不在意,踏上了上山的小路,到吴风之的墓地,要走上一段山路,据吴文静讲,吴风之去世前,特意关照,他不葬于家族墓地,要在徽山上,面阳择一地葬之。
细雨绕山行,山色烟雨中,雨中的徽山,有一种朦胧的感觉,不过肖雨走得比较快,没有特意去注意周围的风景,很快,他就发现了一段石阶,从这里上去,就是吴风之墓了。
一座孤坟出现在半山腰,清明刚过,此地被清理得十分整洁,吴风之,一代名儒,静静躺在了地底下,墓碑十分简单,上面就四字:吴风之墓。
小小祭坛上,还留着清明祭奠之物,肖雨弯腰,慢慢清理起来,接着燃起了三支清香,又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直舍不得喝的竹叶青酒,摆上了两只翠竹酒杯。
斟满酒,肖雨取出蒲团坐下,也不理会头顶滴答滴答的雨滴落下,举起酒杯道:“遥想师兄当年风姿,雨,心向往之。”说完一饮而尽,将祭坛上的酒水撒在地上。
第二杯酒,肖雨喝得极慢,开始与这位素未谋面的师兄絮絮叨叨讲起自己上大青山的往事,在大青山上,肖雨感受到了许多的温情,也知道了什么是冷漠,什么是轻视,哪怕是自己的师父,平时很多时候,对自己都是例行公事一般,常常感受不到什么师徒情谊,只有在自己嘴馋撒娇时,才能在师父那里感到一丝丝的暖意,不过如今回头看来,也真怪不得师父。
有些话,肖雨宁可烂在肚子里,机遇巧合,来到这位已经天人永隔的师兄面前,才敢一吐心声。
想起当年,年幼的肖雨向师父询问吴风之的事情,就被狠狠训了一通,不过不妨碍肖雨偷偷向师兄师姐打听,一直以来,这位未曾谋面的师兄,是肖雨尊崇的对象。
第三杯酒,肖雨还是一饮而尽:“师兄,其实啊,做事要懂得变通,花花随我修行,不会破你家规,将来修行有成,也是一段佳话。”
肖雨盘起腿,取出好久没有翻阅的《道德真经》,读一页,喝一口,还不断停下,细细讲述修炼心得。
很快,肖雨便有了些醉意,不过翻书却没停:“……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
声音渐渐变弱,肖雨手持经书,蒙蒙细雨中,醉坐于徽山。
须臾间,徽山如坠仙境,天光照耀,青冥浩荡,空中仙鹤悠然飞翔,满眼姹紫嫣红,山路上,一辆牛车缓缓而来。
驾车的,是一位身穿灰布长袍的老者,头发稀疏,发冠是寻常道士所用,而坐车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看模样,是一位老书生,腰间的玉佩,十分常见,不值几两银子。
肖雨恍恍惚惚下山,心想,雨这么快就停啦。
牛车走到肖雨身边,肖雨往路边一站,准备让牛车先行,意外的是,牛车停了下来,老书生微笑着看着肖雨:“年轻人,是去求学的?”
肖雨躬身施礼:“老先生,小子不是求学的,路过此地而已。”
“哦,看样子像个读万卷书的。”穿灰布长袍的老者道。
“两位先生过奖了,小子未曾读过万卷书,不过呢,行过万里路。”
“不错不错,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其实后者更难,现在的后生啊,越来越吃不住苦头了。”
肖雨感觉到,这两位老先生怎么好像是认识的,却总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
“年轻人,可有功名?平时看那些书呀?”老书生居然坐下,不赶路了,似乎见到中意的后生,要考究一番。
“小子是修行中人,没有功名,主要看些道家经典,不过呢,平时兴趣多,儒家书籍也看,轶闻杂记也看,最近还准备去找些佛家经书看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肖雨手里已经拿着平时常常翻开的《道德真经》。
“说说看,看书,总有心得吧。”老书生微笑道,不知怎么的,肖雨手中的《道德真经》,已经到了那位灰袍老者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