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咳,前文写错了,在安平君府内第一次相见,田葭穿的是男装,现在重新设定下,作者君吃设定什么的,习以为常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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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君,你当真要走?”
化名“田嘉”,自称安平君之侄的少女依然装着一身男装,说一口与普通变音期少年没太大差别的沙哑口音,每次出来见面,她都是这样,明月都替她累得慌。
不过,声音和装扮虽然是假的,但她面上透露出的关切和惋惜,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见少女心有不舍,他不由心里一乐,故作遗憾地颔首道:“不是我想走,而是齐王要赶我走。齐王已经不再见我,根本不给我分说的余地。情势如此,我再留在齐国也没有意义。”
田葭叹息一声,抚着腰间垂下的玉璋黄穗道:“长安君离开临淄,往后还会再来么?”
“齐王不欢迎我,齐太子不喜欢我,齐国儒生也将视我为杀师仇人……”明月笑了笑:“大概是不会再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田葭心里不免一阵难受,二人也相处两个多月,时常一起出入稷下,近来在两家中间这小草亭的会面也越来越频繁,称之为“朋友”也不为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有朋自身边离开,则不免黯然神伤。
明月却似是自我安慰地说道:“君切勿为我感到可惜,其实想一想,在齐国,我也不是什么客人,而是刀剑架在脖子上的质子。就此离开临淄,也算脱离险境了,君若以我为友,当为我欣喜才对。”
话虽如此,但不知为何,田葭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明月却在那自顾自地说道:“归去之后,虽然免不了会被王兄责备,骂我破坏了齐赵关系,但好在母后宠爱,封我以膏腴之地,而多赐重金宝器,我不能在朝堂一展所长,但做一个安乐公子,醉生梦死,却可以做到……”
此言一出,田葭大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的失望,顿时出口斥道:“长安君此言谬矣!”
看着长安君颓废的模样,她痛心疾首地说道:“公子入齐不过数月,便名动稷下,与九流十家交游,发前人未发之秘,辟前人未辟之境,几至引领学宫风潮而动。有如此之才,岂能因小小挫折而自暴自弃?”
她欣赏长安君的,就是他的才气和敢为天下先的胆量。
“君说的对。”明月倒是挺喜欢看这姑娘颦眉的模样,连忙改口道:“是我糊涂了,即便回了邯郸,当不至于如此堕落。”
见田葭怒意稍熄,他又笑道:“孔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君不但耿直,诚信,且知识广博多闻,真是益友,有君敦促,我方能见贤思齐焉……”
这一席话却是让田葭喜上眉梢,虽然心里还有一点离别的忧愁,但被长安君称之为“益友”,实在让她很高兴,也十分荣幸。只是回头想想,这种只能女扮男装才能维系下去的“友谊”,又脆弱得让人哀伤。
却不料,长安君又叹息起来:“我不日便要离开临淄,但一直有件事放不下。”
田葭便问道:“是何事?或许我能为公子排忧。”
明月大笑:“正要君为我分忧,其实我在临淄数月,一直爱慕一位淑女,却苦苦不能相见……”
田葭不知为何竟心里一阵抽搐,但仍然面不改色地问道:“不知是哪家淑女,能得到长安君垂爱。”
“君博学多闻,应当知道这诗是何意罢?”
说完明月就拿出了一张帛,上面写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这一看不要紧,田葭的心跳得更快了,她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既期待长安君说下去,又害怕得想要飞快逃离!
但她忍住了,故作镇定:“此乃秦风蒹葭。”
明月背着手道:“我听闻安平君有一女名葭,螓首蛾眉,巧笑倩兮,有毛嫱西施之容;博闻识广,知文善墨,有许穆公夫人之才。于是便心存仰慕,想要见上一面,但你也知道,我初入安平君府,就惹到了邹子,之后陷入连绵论战,不知不觉就要离开齐国,却不能见美人一面,倾诉思慕之情,真是遗憾……”
田葭一个闺中少女,虽然见识比较广,诗三百里的情爱之诗也读过些,但哪里亲自经历过这种事?长安君在那当着面说起对自己的“爱慕”,她的脸顿时从白变粉,又从粉变得通红,手紧紧捏在一起,心里则乱作一团,不知如何是好。
而长安君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竟对她的表情变化熟视无睹,自顾自地说道:“君乃安平君之侄,田氏淑女之堂兄,可否为我传递帛书,以叙慕然之思?这便是我在临淄唯一的遗憾,还望君助我一臂之力!”
说完明月便一鞠到底,让田葭看不见他的嘴在暗地里窃笑。
“他到底是知道故意如此说的,还说不知道无意说的?”田葭心脏狂跳,也不敢答话了,颤抖着手就要去接那张“蒹葭苍苍”的帛。
“并非此帛。”在她要触到帛书时,长安君却收回了手,指尖触到了她的手背,这一碰不要紧,竟将田葭怔住了,一时竟不晓得如何反应。
片刻之后,敏感的少女才反应过来,感受着男子指尖的温度,她寒毛直竖,差点跳将起来,连连后退数步。
长安君收回了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得田葭心虚,又想到方才他所说对“她”的爱慕之情,感觉自己的脸烫得能烧开水了,也顾不上其他,拂袖就往后走去。
远远的,后方的长安君仍像一个什么都不明白的鲁男子般,冲她的背影喊道:“半个时辰后,我会送信过墙,还望君收到后,代我传递给田氏淑女,拜托了!”
听到这句话,田葭走得更快了,几乎是跑回安平君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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