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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番外之惜为雪中看梅景（第1页）

祖父一向待父亲与二叔都甚为冷淡，唯独对我，却有着几分特别。『』文学Ω┡迷ＷｗΩＷ．ㄟ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打小便爱将我抱在膝上坐着，亲自教我读医经。他曾说，我的眼神很纯澈，很像他。说这话的时候，祖父的神情总是莫名地悲伤。可惜那时，我尚且年幼，既没有追根究底，也没能理解祖父心中的伤痛。

我的父亲总是对我很严厉，事事紧逼着我，我知道，他希望我能一直讨得祖父的欢心，可惜我装不来，是如何，便是如何。我的母亲早丧，依稀记得她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子，待我很慈蔼，可随着年纪越大，我对她的印象也越来越模糊。

我很羡慕堂弟梅因，因为二叔很宠他，而二叔母也还伴在他的身边。不过我知道，二叔也好，二叔母也好，甚至是堂弟梅因，都对我不亲近。我也习惯了，加之父亲的紧逼，我只能日复一日地活在忙碌与紧张之中，但我却不知我为何要这样忙，还有这样忙碌，又有何意义？

治病救人，下有庄里的弟子，上有父亲与二叔他们，我这一身手艺，连打架也没人陪我，直到……她被祖父带进了庄子。她叫楚洁，进庄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小女孩，但眼神却很冰冷。这后，她也一直如此，性子淡漠，不爱与人交道，说话行事直来直去，也不怕我这个大少爷。

在一次无意中惹怒了她，被她一顿教训之后，我终于找到了一点乐趣。此后，我总是故意去逗她，去惹怒她，结果换来一顿顿暴打。在此过程中，她有被我父亲责罚过，而我的武艺也渐渐增进。因为，我想打过她，我想看看她输给我会是什么模样。

只可惜，我永远也赶不上她。因为她很一直很努力，很努力。我以为自己努力十分，已经够辛苦了。可她却总是比我多努力两分，多努力的这两分，便是我，也是受不了的。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的世界，已不能缺了她。

没多久，年迈的祖父终于带着永远的遗憾离去了。而那时，我也终于知道了祖父的遗憾是什么。原来，我父亲并非祖父的长子，我本还有一位大伯的，只可惜大伯他幼年失了踪，从此音讯全无，无论祖父做了多少努力，至死也没能寻回他心爱的长子。

祖父死后，父亲顺利地坐上了红梅庄庄主之位。他当了庄主之后，反驳了许多祖父在时的决定与安排，原本还算和谐的庄里渐渐有了不平之声。我在想，如果大伯还在的话，当上庄主的就该是他了吧？却不知如果是大伯当上庄主，也会做这样的决定吗？

但父亲的野心似乎并不止是红梅庄，他开始参与武林之事，而且还很热衷。二叔更是疯狂，处处煽风点火，弄地庄里一片乌烟瘴气。如果只是这样，我或许还能忍受，可我不能忍受的是，二叔开始针对楚洁。而父亲，本就不喜欢她，也处处给她难堪。

但楚洁依旧故我，该说什么便说，该做什么也自会去做，哪怕是被处罚，哪怕是得罪人。我曾听人问过她，为何不能服软，她却说，“楚洁本是早该化土之人，如今既得新生，缘何还要委曲求全？至多不过一条命而已。”这句话永远地刻在了我的心中，也正是因为这句话，成了我们之间的一道魔咒，我靠近不了她，她也不再回头。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是什么时候开始倾向了她。我只知道，无论隔着多少相干或是不相干的人，我的目光总是能越过众人准确地找到她。她很少笑，总是一副历经沧桑的模样，偶尔的笑，似乎也极不自然。当我大了些，我开始明白，她的背后一定隐藏着许多伤心的故事，她的心中也一定隐着一道道不为人所见的伤痕。

可我对她的心思，却不敢轻易表露出来。一来，她对感情之事很冷淡，哪怕早已过了婚嫁之年，也从不着急，几乎也不与别的男子亲近。二来，因为她是孤儿，还是个来历不明的孤儿。而我，是红梅庄庄主的独子，也必是将来继承庄主的不二人选。我自然没有嫌弃她，但我知道，一旦我将此事揭明，受伤的不会是我，而是她。

先不说我父亲会怎么做，便是庄中其他人的目光，楚洁本不爱与人交道，也甚少与人亲厚。到时，流言蜚语是小，暗中使绊子也没什么，若是趁机污了她的名声，自己岂不是毁了她一辈子？可我到底年少，无意中表现出来的，对她的特别，还是被人瞧出来了。

当二叔处心积虑地诬陷楚洁时，当父亲对她一脸的不信任时，我虽然心如刀绞，但还是强忍着不一言，不为她辩白。我看着她愤然离开，心里立时空了一大块。但我自以为是地以为这样便是为了她好，从此天空海阔，她不必再看人的眼色，不必再受屈辱。

但我还是太天真了，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父亲与二叔联手做的一场局，一是为了向眼中钉曲兮阁泼脏水，二是为了彻底阻断我与楚洁的关联。

更让我后悔不已的是，楚洁并没有离开江湖，也没有选择过正常人的生活。她果真进了曲兮阁，还成了兰兮堂的堂主。从此行事更加狠辣利落，甚至帮着曲兮阁设计一枝梅，将羊未已也拉进了曲兮阁。而对我，更是如同陌路人。

大家都以为，父亲他是因为铁铃铛与一枝梅相继离开，加入了曲兮阁，因此而忧愤病死。殊不知，我为了楚洁之事处处与他作对，父子关系早已破裂，我一反常态，他次次都气地暴跳如雷。作主为我择的几桩婚事，也通通被我利落地毁了。那时，我不知他的身子早已每况愈下，在外人面前，也不过是勉力支撑而已。

父亲弥留之际，曾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我知道，你恨我设计逼走了她。但如果不这样，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你娶了她吗？她是身份不明之人，也是不祥之人，更何况以她的脾性，对你只会有害无益。景儿，你便当是为了红梅庄，也该娶个家世清白，温婉贤淑的。最好能有家世，在背后为你撑腰，不至让他人欺辱了去。”

面对着父亲的期盼之色，我淡淡地答道：“孩儿恐怕要让父亲失望了，孩儿不在乎什么庄主之位与红梅庄，孩儿心中在乎的，只有她一人。哪怕今生不娶，哪怕断了后续，我也不会负了她。”“你……你……”我看着父亲激动地瞪大了眼睛，然后咽下了不平之气，抱憾离世。

我的面上虽然挤了几滴泪，但我心中，实在没有悲伤之情。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感觉过父亲对我的仁爱，他从来只希望我做他想象中的儿子而已。他不在乎我需要什么，想要什么，他只要我做一个傀儡，保着他的嫡长子之位，庄主之位。但凡对他有所威胁的，统统除掉。

虽然不在乎什么庄主之位，但我还是继任了，为了不让二叔如愿，也为了不让他糟蹋红梅庄。我虽然口口声声说不在乎红梅庄，但必竟这是祖父的心血，我不能让它毁在二叔的手里。说起来，红梅庄与曲兮阁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我父亲的死也不能怪在他们头上。但我还是莫名地敌视曲兮阁，只因为，他们带走了我最心爱的女人。

但我其实也没能做什么，一来我不想让红梅庄太过惹人注目，自招麻烦。二来，二叔他实在是太能折腾了，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我实在疲于应对。应付完红梅庄的事，剩下的时间，我会独自呆着，静静地想着她。想着我们从前的时光，想着她此刻又会在做什么？有时也会胡思乱想，如果她看上了别人，我会怎样？我想，我没有办法接受。

但凡有见到她的机会，我都很难错开眼，我知道她知道我在注视她，但她甚少回应我。有时，我故意与她纠缠，她也是神色淡淡，言语清冷，一副疏离之态。

我有伤心，可伤心难过之后，我又再期待着下一次的相遇。我有偷偷闯过曲兮阁，可是他们实在是太厉害了。设下的机关，还有守卫与巡逻，也实在厉害。还有隐在暗处的人，更是让我防不胜防。

终于，武林出事了，曲兮阁应该要着手对付红梅庄了。我心有所感，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她会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她虽然仍是言语疏离，但却是在提醒我小心提防。不过倏忽之间，她又再度消失了。快地我几乎以为，这不过是我的一场美梦而已。我又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她还肯来见见我，难过的是，她终于站在了我的对立面，要与我“刀兵相见”了。

不过令我大大感到意外的是，曲兮阁没有使用血腥的手段，而是……找回了失踪多年的，我的大伯梅遥。而且，领路之人，便是楚洁。我虽然不会对她动手，但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梅遥会不会影响红梅庄，我还是要做些什么的。但其实，梅遥也好，她也好，二叔也好，大概都不会猜到我的真实想法，我希望……大伯是真的。

当葛岩老泪纵横地认下了我的大伯，他的旧主，我的心中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我趁机挽留她说了一会儿话，她虽然字字冷言，句句警告，但我终于可以肯定，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在乎我的。但是，我知道，她恨我。恨我当年没有为她辩白一句，恨我是红梅庄的庄主。

我想，如果玉南枝没有对我说那番话的话，也许我不会这么快下决定，成全我与楚洁。玉南枝，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为何这样说，因为她是楚洁唯一的，真正的朋友。那时，尽管玉南枝身负重伤，却不忘对我说出我与楚洁真正的问题。

“我与楚洁虽然相处地不多，但我知道她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从我第一次看到你们俩奇怪地相处以来，我便知道你们是命中的一对。其实很多事，你必需告诉她，当年你为何眼睁睁地看着她蒙冤而未站出来替她辩白一句话。还有，你真正的心意，你愿意为她放弃一切，愿与她从此比翼双飞，逍遥于世。”

“梅景，有些话要说出来。人明明在眼前，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难道要等生离死别，才去说些后悔之话吗？有用吗？你是男人，楚洁再是直性子的，也是女人。有些话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说出来，你也就一直这样跟她死磕？你想想，楚洁如今已经年过三旬，又自知身份与你不匹，她还能说什么？”

“楚洁从前的事我不知道，但看她对别的男子的态度，我便知道，她一定是看到了太多的负心薄幸之人。论身份、论年岁，论信任，无论是哪样，都是致命之处。更何况她这三样还占全了！若我是楚洁，我一样不可能主动去接近你，靠近你。梅景，你若真的在乎她，就尽你之力打开她的心。若你做不到，便趁早撒手，两相安好吧。”

我回到红梅庄，一夜失眠，玉南枝的话始终萦绕在脑海之中。我总是以自己的想法去想她，为何从未站在她的角度来看清这一切呢？幸好，我还来得及……

膝盖一阵剧痛，我睁开惺松的睡眼，就见楚洁抱臂看着自己道：“是谁说的，要赶在乞巧节之前去到金陵带我见识见识人家是如何庆七夕的？”我的睡意登是散了个干净，一骨碌爬起身，脚一跛一跛地道：“这不是……昨晚太累了吗？”

我的另一只膝盖也立即遭了重创，我不禁跪倒在地。楚洁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谁叫你半夜不睡觉，跑去泡河水？”我苦了脸色，随即讨好地看向楚洁，“洁儿，咱们不是说好了，离开江湖之后就成亲的……”楚洁转身道：“你追得上我再说吧！”说着，楚洁运起内力向前飞奔而去。

“……”我长长一叹，追妻之路漫漫兮！我勉强站起身子，缓了缓痛楚，然后迅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