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奇!”没由来的一个喷嚏,让江小爷回神,这才现自己只穿了中衣,赶紧吹了蜡烛,上床睡觉去。
窗外一道人影,暗自一声叹息,便又是一夜无话。
第二日常朝,规模礼仪不及大朝,乃群臣于文德殿开会。
江御史没政治经验,不知道一场大变就在他上床睡觉那会已经悄然酝酿。
这常朝一开始,中书省同平章事古光古执宰半闭着眼坐在上手,扯着音调说:“昨日大朝之上陛下提及今河南河北两道所募兵士前往北边防,诸位这就议议吧。”
蕴月眼皮一跳,只屏息以待。
“遭灾之民,疲惫不堪;连绵雪天,岂容用兵。”兵部右侍郎袁天良先难:“况凤元后我朝不轻言兵事,贸然多加屯兵,只怕突夷蛮人又起疑心,岂非弄巧成拙!”
切!突夷人要起疑心还需要理由?蕴月在心里直接对袁天良吐糟。
“正是、正是”……
许多喽啰悄声应和,但吏部右侍郎任予行、兵部尚书黄澄、刑部左侍郎曲谅等人岿然不语。蕴月看在眼里,心里小镜子明晃晃,原来朝堂也就这么回事,同豆子打架差不多,也是分开两边才好对打的。只是,这邓焕又是什么来头?再瞧瞧,瞧瞧……
“今河南河北两道遭灾,赈灾所费、募兵所费巨大,再前往西北屯关,今国库只怕入不敷出。”户部左侍郎林澈说话。
……又是一堆附和……
“诸位,你们也都听到两位大人之言,陛下金口玉言,本官也当遵奉,然执宰之职也要匡扶陛下不尽之处。屯兵之事,天时不予、人力不及,岂能行之?本官自当上疏言明。”
啧啧!古老儿更牛,直接定性!所以说这就是高手嘛,根本不买皇帝的账!
“邓御史,邓大人?”这还没完呢,蕴月低估事情的严重性了。
“下官在。”邓焕出列。
“御史台纠察百官风宪,就是本官到了大人跟前还得低着头呢!既如此,御史台诸人自然是持身极正之君子、之诤臣了,切不可有误国之言,更无论误国之举”,说罢抬头扫过江蕴月、祝酋英:“两位殿中侍御史,前车可鉴,你们说对吗?”
大佬点名道姓,是冲着他们两来的……江蕴月连抖都来不及了,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那头诸位大人都木着脸不出声,唯独邓老儿脸都紫了……
好半天,蕴月回过神来,感觉丹田处一股子邪火正要冒出来,几乎要骂出声:姥姥的!邓老儿你还敢紫着一张脸,这都是你惹出来的!
常朝什么时候散的,估计御史台的几个人都没留心,蕴月到了后面隐约记得邓老儿一下朝就让御史台的全体人员开会。
这一次倒是御史台难得的全员毕集。
邓老儿不罗嗦,直截了当就飙,一张脸红的关公都自愧弗如。吓得张挺那个老好人拿笔的手都是抖的,连孙驴子都噤若寒蝉。
“御史台哪里出的误国之言、误国之行,诸位心知肚明!有些人携着些才名便大放阙词,更有些人凭这些身份就给御史台抹黑!今日古大人点名道姓,御史台的面子都丢尽了!本官若是御下无方,只怕愧对头顶的这乌纱!罢,不下狠手整顿,我这官也不要做下去了!”对着在座品级比他高得多的诸位监察御史们,邓焕毫不含糊玩起了针对,表起了决心……
一番话听得蕴月小心肝瑟瑟抖,这是明晃晃的贼喊捉贼啊!开研讨会的是你,试探的也是你,最后传出去的还是你。明的暗的,黑的白的全是你一个人搞完了!这还不算,出了事,指望他护肘子?别想了,干脆推他们两出去死啊!
不过,这要是邓老儿和袁天良沆瀣一气倒也不难懂。俩小的不听话,要是不能为他邓焕所用,干脆一脚踢出去的了。蕴月没开窍的脑袋这回愣是被邓焕砸了个正中!萧老头说的那句,只有他自己能周全自己,原来全在这里等着了……
蕴月兀自咬牙切齿,没注意旁边的祝酋英一张脸不比关公,却比包公。
“啪”的一声巨响,酋英拍案而起,震得上面的茶水“咣当”一声直接倒地就义。
当着那么多二品大员敢对着邓老儿拍桌子,蕴月见过黑的,没见过这么黑的,见过爆的,没见过那么爆的,只张着嘴看着祝酋英。
被吓得也不只是蕴月了,连邓老儿都退了脸红,张着嘴,好半天才咽口水:“祝御史……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