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杜晓天还在鬼鬼祟祟讲故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十七年前,管局破获的那起绑架案,霍队是其中一个受害者。”
“听说管局为了抓绑匪,延迟解救行动,导致另一个人质至今下落不明。”
杜晓天说得头头是道,绘声绘色,“霍队嘴上不提,心里记恨着呢。”
杜晓天越说越来劲,声情并茂,突然余光一撇,猛地闭上了嘴——
霍无归面如寒霜地站在他背后,敲了敲车窗:“再下来一个。”
空气顿时凝固了。
“杜晓天,你来。”
霍无归毫不停顿继续道,“其他人,附近加油站、收费站、公交车站的监控调了吗?目击者问话、周边村民摸排,还要我催你们?”
杜晓天死死捂住嘴,自认倒霉,麻溜拉开车门,屁滚尿流地下来了:“霍队,呕——对不起我——呕!”
“去穿防护服。”
霍无归一字一句,像刚刚什么都没听见一样,“跟我走。”
杜晓天和杨俭戴了四层口罩,恨不得用护目镜把自己勒死,满脸悲壮,深一脚浅一脚踏进了水里。
不远处一个收工的痕检小跑着过来:“这多了个防毒面具谁要!”
杨俭像听见开饭的狗一样光速回头,眼睛锃亮。
谁料霍无归接过来,干脆利落抛给简沉:“戴上。”
“霍队!你怎么回事!偏心是不是!”
杨俭回头盯着那个头盔。
霍无归冷声道:“他脑袋上的头盔三万。”
简沉原本还打算跟杨俭谦让一下,闻言迅速摘了脑袋上的头盔,毕恭毕敬找了个水位桩,用衣袖扫了扫灰,把头盔挂上去:“走吧。”
霍无归看着这人晃了晃脑袋,湿漉漉的的黑发在夜色中舒展开,像团炸开的毛线。
背后,杨俭还在小声嘀咕:“忒!资本家!我脑袋都不值三万!”
夏夜的江水依旧有些寒意,四个人往黑暗深处走了十来米,水一点点漫上了大腿。
肿胀腐烂的尸体逐渐出现在眼前。
分离剥落的皮肤组织让肢体完全走样,皮下的液态油脂肉眼可见,一团看不出是什么的脏器从一具尸体下挤出,□□沦为一具走形的容器。
没有任何生而为人的尊严,只剩下交织的血肉。
尸体上幽幽绿光摇曳,像极了她们被血泪浸透的冤魂重返人间,张牙舞爪地随着晚风飞向海沧的每一个角落。
“南无阿弥陀佛。”
杨俭怕被众人鄙视,小声叨咕了一句。
简沉面不改色地挥开绿头苍蝇:“……诸幽冥所靡不照,地狱众苦咸令灭。”
“简法医?”
杨俭愣住了,“刚刚你才说你是唯物主义者的!”
简沉:“华严经,超度冤魂应该念这个。”
杜晓天来劲了:“霍队,你学着点,你见的死人最多了。”
霍无归终于忍无可忍,吐出几个字:“再搞封建迷信,都给我回去写检讨。”
十分钟后,四个人半推半拉,将尸体从浅水拉到了碎石滩上。
四具尸体相互堆叠,被水草紧紧联系在一起。
“小杨警官,搭把手。”
简沉装好解剖刀片,埋着头叫杨俭。
他除了早上打招呼,就只跟霍无归和杨俭有过更多接触,他才不想自己去招惹霍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