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语从属于日耳曼语系,相较德语更为简单,虽然语法不通,但部分单词互通。
霍无归一愣——
十七年真的太久了,久到他好像对简沉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那开合的薄唇下多出一颗小小的痣,简沉说那是在农场度过童年时被鸡叨出来的。
那一定是一副极为生动有趣的画面,如果他能亲眼看看该多好。
那双眼睛变得沉静又坚定,那是持续了整整十七年的PTSD,接触障碍和噩梦缠身,带着重重压抑走到今天所造就的。
过去的无数个夜晚,简沉一定很需要一个安慰,如果他在简沉身边该多好。
他第一次从格斗场下来躲在洗手间干呕的时候是否有过无助。
第一次拿起手术刀,面对大体老师开始解剖的时候是否有过恐惧。
第一次翻开德语课本的时候是否被毫无规律的词性困扰过。
……
霍无归喉结滚了滚,陷入一阵沉默。
“GutenAbend。”简沉以为霍无归被自己秀到了,语气微微上扬。
他眯着眼冲医生微笑了一下,吐字清晰,“IchkennemeineSituation,DubrauchstkeinepsychischeBelastung,undesspieltkeineRolle,wenndumichnichtheilenkannst。”
(晚上好,我清楚自己的情况,您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治不好也没有关系)
DoctorhelpDoctor,怎么说也得让瑞典来的医生看看不是每个人都像霍无归这样不讲理。
咱这还是有人明事理的,简沉心想。
谁料下一秒,医生就报了个数字,随后简短说了句话,简沉愣在了当场,一言不发。
翻译兢兢业业,但只看着霍无归道:“医生说,有这个数的话,可以保证100%恢复机能。”
说罢,医生和翻译都识趣地离开了。
霍无归眼底浮现出一点笑意:“听见了没,钱是这么用的。”
简沉尚在震惊中没有缓过来,慢吞吞道:“他说没说这是什么单位?”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相信我。”
霍无归递给他一杯水,让他就着自己的手喝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医院,局里的事情魏国会分配给其他人。”
他甚至连钱的事情都不提,只说工作。
但那句相信背后到底有什么,不言而喻。
杯子被放在床头,霍无归的手微微发热,轻柔地替简沉理了理额前凌乱的碎发。
简沉很清楚,他叫的不是面前的自己,而是跨越十七年的某个童年玩伴。
他明明是那样雷厉风行、八风不动的一个人,可带着薄茧的手指居然也会那样柔软地落下,灼热透过眉心,渗透进脑海。
“我会尽快养好伤回到工作岗位,霍队。”
简沉静静望着他,目光如同一汪死水,“作为下属,我从没有一刻怀疑过你。”
邵烨说的那些话,他确实一向只当是迷惑自己的烟雾弹。
至于脑海里那些奇怪混乱的回忆,简沉也心知肚明,那不过是PTSD对记忆造成的干扰罢了,他的大脑在病症的影响下,随时可能欺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