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名声会累计,他便能成为在朝内外一呼百应的大将军。”陈瑄往后靠了靠,拿着酒杯轻抿了一口,“所以他也才想要篡朝,想要取而代之啊!”
谢岑儿茫然了一瞬,所以这些和卢家又有什么关系?
陈瑄继续说了下去:“卢衡却并非如此,他是真的想要收复失地,所以珠州能在他手下重新拿回来,重新变为魏朝的一州,这么几年下来,珠州百姓已经安然生活,不必再担惊受怕,只是——北燕虽然一分为三,但其中一支也已经壮大起来,北边政权多残暴,珠州难守……梁熙近来常常劝朕,应当弃珠州,把兵力收束到玉州与琳琅玛瑙四州一带,抵御北方强敌。”
谢岑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想起来她最近的两次重生中走过的两次撺掇陈瑄往北一统江山的剧情线。
那时候她是没有去认真想过卢家和陈瑄的部署究竟是什么,她只是抓住了陈瑄想要一统江山这个心理,认真地进行了鼓动和撺掇。
没有思前想后的行动是会导致可怕的结局的。
比如第一次整个魏朝就因为太过于激进的用兵直接导致了be路线;而第二次其实没有好到哪里去,否则不会有卢雪带兵进京,就算她已经在皇位旁边距离女帝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但她心里知道那个位置她其实根本也坐不稳。
而此时此刻却是一个好的开局——相比那两次而言,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开局。
现在的陈瑄还在思考和部署,他还在努力平衡北伐一统和魏朝本身的朝廷与地方以及世家与百姓之间的关系。
处在这个时候,以她前面十几次的重生经验累积,她可以找到一条无比稳妥的道路。
“你想要说什么?为什么没有说出来?”就在谢岑儿想着别的事情时候,陈瑄忽然看了过来。
谢岑儿迅速回过神抬眼看向了陈瑄,从容地笑了一笑:“原本是想说哪里有在敌方还没强大起来时候就后退的,但又觉得……这话似乎不妥。”
“也没什么不妥,因为事实便也是如此。”陈瑄倒是不以为意,“北燕一分为三,如今强大一些的是他们原本的丞相刘阿池所建的朝廷,他立了原本北燕国主的幼子为帝,有不少人追随他。但在朕看来,这不过是因为刘阿池如今还没有露出真正面目罢了,他可不是一辈子都只做个丞相辅政的人,将来他必定篡权,到篡权那日,他这朝廷不乱也要乱。”
这就直接说到了谢岑儿没了解过的北燕的政治变动范畴了,她认真看向了陈瑄,倒是没掩饰自己对这些事情的不解,她索性便笑了笑:“陛下,这些事情妾身便没有听先父说起,恕妾身听不懂的罪过吧?”
陈瑄听这话也笑了起来,道:“这有什么好罪过的,你不知道才是正常,若是连这些都知道……”他多看了她一眼,没掩饰眼中那一些冷漠,“那朕便要想一想谢家到底是什么人了。”
谢岑儿倒是不怎么介意陈瑄这突然的变故,这就是人之常情。
突然有个人出来什么都知道,连遥远的北方政权中的宫闱秘事都清楚,正常人都要怀疑一下此人来历。
何况陈瑄是皇帝呢?
“曾经北燕想过把公主嫁给朕。”陈瑄忽然话锋一转,“不过那时候梁皇后尚在,朕心想朕已经有了皇后,还要公主做什么?便拒了北燕的公主。”顿了顿,他往旁边靠在凭几上,似乎回想起了从前,“可皇后没有体会到朕的心,朕明明是为了她才拒了公主,她反而觉得朕做的不对。”
谢岑儿没听过这段往事,也不知到底是真是假,她抬眼看向了陈瑄,坦然笑道:“妾身从前没有听说过此事呢!”
“那时候你才多大点,你或者都不记得。”陈瑄支着下巴看向了窗户的方向,“那会儿朕与你一般年纪,太子都还没出生,那时候朕也才刚登基了没有太久,朕那时候与你父武安侯说起了北伐之事,朕记得武安侯劝朕,凡事要一步一步来,切不可操之过急。”说到这里,他忽然没了兴致一般把酒杯放下坐直了身子,“罢了不提那些从前的事情,说来说去也不过那些。”
一边说着,陈瑄唤了王泰进来:“你送贵嫔回甘露宫,朕往宣华宫去看看幼媛。”
谢岑儿一时间没能从朝政大事中缓过神来,听着这话她先是条件反射地起身,然后才意识到陈瑄在说什么。
“陛下,妾身便在这里,您当着妾身的面去见张贵人,那张贵人明天就会来欺负妾身了。”把一脑门的朝政大事给踢出去,谢岑儿认真地看向了陈瑄,“妾身觉得,或者陛下亲自送妾身回甘露宫,否则……”
陈瑄也是一拍脑门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说什么,他立刻就改了口:“朕亲自送你回去。”
第20章
夜幕已经降临了。
连续几日阴雨,让空气中弥散着挥之不去的潮湿黏腻。
丞相梁熙府上灯烛明亮。
书房中,铜钩把幕帘幔帐都挂起来,梁熙穿着常服坐在几案之后。
一旁鎏金莲花香炉中燃着苏合香,在昏黄灯光之下,袅袅香烟缓缓飘散开去,在半空之中消散无形,浓郁香味在整个书房舒展开去。
屋子正中用一张约有三尺的椭圆形白玉盘盛着一座冰山,幽幽凉意混合着苏合香的味道,把屋子外面想要挤进来的湿热逼退。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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