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菀一打眼就望见了谢锦安。
瞧着眼神清亮、俊面神采飞扬,隐含着春日桃花一般的笑意,她有些放不下的心登时就稳回了胸腔里。
——面对皇上的传召,锦安应对流畅呢,布置的许也不是什么难题,大约以学习如何处理政务为主。
但她的心却并未顺势平静下来,而是重新怦怦作响,似密密的鼓点落下。
不是方才因急走而产生的剧烈跳动。
是那种在晴好春日,忽而望见一朵姣花盛开,或偶遇春竹拔节,那样欣喜欢悦的跳动。
又在其中平添了许多缱绻的情愫,柔柔地绕不出口,只能盘在心尖上,如山涧的小溪,汨汨流淌。
努力平了平心口,顾菀才发觉前头走着的安乐伯三人,已然走过了自己。
她方盯着谢锦安看的时候,凭着刻在骨子里的处事方式,面露完美的微笑,与三位众臣颔首,态度温和地彼此见过。
等顾菀回过神来的时候,正在用同样的方式和叶嘉屿打招呼:“叶世子好。”
叶嘉屿颔首回应后,脚步一顿,对顾菀露出个笑:“肃王妃……妹妹好。”
见顾菀颇为怔愣,他缓声道:“上回你来府上,只客气地唤我世子,让我母亲以为我待你生疏,不喜你。”
“当初母亲要收你为义女,除了康阳外,自然也是问过我意见的——我很乐意多出来一个妹妹。”
“既都是一家人,不必这样疏离地唤我世子。”
“好,哥哥好。”
顾菀从善如流地改了口,话中含了几分笑意:“那我便请哥哥一件事情……若在查案中查出什么,不必顾忌于我,只管公正追查下去就好。”
叶嘉屿眼神微微一变:这是在指……镇国公府亦有可能在春闱之案中。
不过,镇国公的嫡长子顾望,文章做得尚可,算是中上……可仔细想想,还达不到殿试前三甲、做探花的水平。
“我知道了。”
叶嘉屿凝声道了这一句,快步行到宫门底下,将这一小块儿的空间留给顾菀与谢锦安。
“阿菀要大义灭亲?”
谢锦安三两步靠近顾菀,带了点微微的笑低声询问。
顾菀细眉微挑,摇首道:“算不得亲,自然没有大义了。”
镇国公行事功利圆滑,在嫡子取得功名之后,更是迫不及待起来,甚至明面上亲近吴太师这等奸佞,这并不是她的亲,不过是对朝廷百姓有害的一条蛀虫罢了。
谢锦安生怕顾菀想起镇国公的恶行,心情不虞,口吻中压了些保证:“阿菀放心,我肯定不会心慈手软。”
“锦安这样说,我自然十足十的相信。”
顾菀瞥了眼谢锦安沾了蔻丹的小指,仍然是蜷着不让她看见,心尖上就滴了几滴糖蜜,连带着浅笑中都露出一点甜:“前头安乐伯还在等着呢,我不与你多说,只盼着你头回参与这样的大事情,能顺顺利利的。”
“安乐伯、鲁国公等人经验老道,皇上让你一同协助,必然是存了让你与他们好生学习的意思。”
顾菀嘱了这一句,而后又伸出手,拍拍谢锦安坚实的臂膀:“可锦安你自有聪慧,有事想事情更多一股灵巧劲儿,万事还要自己思虑才好。”
初参重大政务,有人带着自然是极好的事情,但也不能事事都跟着旁人的指挥走,如泥胎木偶一般,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长进的。
说完这两句话,顾菀盯了盯眼前璨璨明亮的眼眸,抿着唇轻笑了一下:“是我有些多虑啦,锦安你肯定都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