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妈妈要遣人相送,顾菀连忙拒绝,独自往自己的小院中走去。
素月的感慨声就这样落在了顾菀身后:“二小姐当真是又貌美又好性儿。当年若非是夫人……”
“不许多嘴,别忘了规矩!”
苏妈妈低低呵斥。
顾菀听在耳中,面上却仍然是如月色一般的平静。
人人都这样想,只无人替她与母亲说句公道话罢了。
琉璃一早就等候在院外,见顾菀来了,捧着手炉和风领上前,替顾菀细细地弄好:“小姐,奴婢已经将备好温泉汤了,一回去就可以泡上,然后暖暖和和地去歇息。”
“不着急。”
顾菀望了望天上清亮的月:“且走一走罢。”
若是回了京城,恐怕就不得这样清闲了。
*
相较于温竹山的静谧安和,京城的夜晚十分繁华喧闹。
其中万意楼更是灯火辉煌,纸醉金迷。
因着里头美人如云,弹唱甚佳,常常引得豪客一掷千金,只为闻得美人一曲。
因此,万意楼被闺秀夫人们视作猛兽洪水,却被少年郎君们看作世外桃源。
夜色渐晚,一楼的郎君们喝了些酒,开始争论起京城闺秀之中,谁属最佳。
你一句“李丞相家的三小姐斯文端庄”,他一句“镇国公府的大小姐清丽婉约”,三言两语地争执不休。
安乐伯的嫡次子张瑞,从底下听了满耳朵的话进来,对包厢里的人说道:“我可听他们说了,镇国公府有位一直养在庄子上的二小姐,生得国色天香呢。”
谢锦安正倚窗而坐。
他握着酒杯,瞧着似乎和底下饮酒取乐的郎君们一样,有种吊儿郎当的模样。
偏生谢锦安生得背脊朗直,身形颀俊,瞧着只让人觉着形仪潇洒,一股少年意气扑面而来。
一双桃花眼眸光灼灼,无端引人从心口到指尖,都变得鲜活跳动。
他闻言,连头都没回,只带点无谓地说道:“不知道从哪儿传出的话罢了,既然关乎闺阁,还是少言为好。”
若是叫皇叔公听了去,这二小姐可就倒霉了。
说罢,谢锦安轻轻眨了眨常带潋滟的桃花眸子,精致的青玉酒杯在骨节分明的指间转了两圈,朝着月光露出干干净净的杯壁,连一滴酒液也未曾沾染。
他正盯着城门那儿一辆寻寻常常的马车。
那马车是寻常,可上头坐着的、半遮着脸的车夫,分明是他的好兄长——太子殿下身边的贴身小厮。
马上就要择定太子妃了,太子还是那样按捺不住真正的性子,又出去寻花问柳了。
李皇后知道之后,还不得气晕过去。
谢锦安的薄唇勾起,露出一抹嗤嘲。
算了算时间,瞧着差不多了,谢锦安就收回了望着城门的目光,将酒杯清脆脆放于窗沿之上,一个利落地起身,就到了张瑞面前。
张瑞正在道:“指不定他们说的是真的呢!过两日我就寻个理由,也去温竹山小住两日!”
谢锦安轻笑一声,从怀中抽出一把镶着金边的折扇,随意晃晃遮住唇角没有褪下的嗤笑。
随着折扇展开,鼻尖就蔓延出焚香木的香气。
里头染着清浅的苦韵,悄然藏于浓郁的熏香之下,最能叫人清醒,也最能安人心神。
“那你可小心些,当心安乐伯又打你板子。”
谢锦安眼中熟稔的流露出带着醉意的随性神色:“先走了,你好生玩着。”
说起来,他今夜要路过温竹山一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