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后,那樱唇微微一转,竟是向谢锦安的方向望来。
让他忆起那月下的惊鸿一瞥。
谢锦安的唇也不由得抿起,将面容有些慌张地往旁边一转,装作无聊地盯着楼下的小贩。
他面上平静,心中却忽然泛起些微的热气。
视线之中,楼下那卖糖画的小贩,正在细细描摹一张美人侧脸。
谢锦安心头莫名想起,贴身伺候他的小时子说过,他的侧容甚是好看。
“奴才敢保证,没有一个姑娘见过您的侧容之后,不会不动心呢。”
小时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谢锦安记得,他当时敲了敲小时子,叫他不要胡说。
如今想来,觉着也有些道理。
*
“二小姐,怎么了?”
苏妈妈见顾菀朝后望了望,有些不解地问道。
她目光跟着瞧去,除了绵绵雨丝和矗立的酒楼,并未瞧见有什么。
顾菀收回目光,垂眸一笑:“许久没有到府上了,竟是觉得有些陌生了。”
苏妈妈了然一笑:“您离开的时候年纪还小呢,记得不清也是有的——后头这酒楼,不是已经开了快二十年呢么,瞧着是翻过新的模样。”
“您记性真好。”
顾菀轻轻赞了一句,便转身扶住老夫人的手。
许是蓝氏的磋磨,顾菀从小就对外界反应十分敏感,方才下车时,就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带着点凝究,还有一分暗藏的热切。
等她去回望的时候,那目光又快速挪开,无处找寻。
当真是……令人奇怪。
顾菀不着痕迹地抬眼,瞧了瞧身后,只看见细雨中仍然在努力吆喝的小贩,斜后方一幢雅致的酒楼,隐约能瞧见上面的客人,也没往这边看。
顾菀微微咬了下唇,将那点奇怪的感觉抛之脑后。
既然后头是酒楼,有人饮酒闲看,好奇盯着她也是正常的。
眼前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看见老夫人下来,蓝氏抹了抹眼角,露出几分泪意,随在镇国公后面,上去迎道:“母亲,您可算是回来了。”
说罢,蓝氏便上去挽住老夫人的手:“儿媳对您可是日思夜想——因着京中事务繁多,儿媳又身子劳累,无法亲自在塌前服侍,只能遣了菀儿这丫头来,代替儿媳尽几分孝心。”
蓝氏这一番话说得算漂亮,镇国公心中满意的同时,也紧跟着上前感怀,连叹自己思念与因为公务不能尽孝的歉疚。
镇国公与蓝氏说完话后,顾望、顾莲并着另一位庶女顾萱也一并上前,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皆是笑呵呵地应了好。
顾菀在侧扶着老夫人,含笑瞧着这子孙孝顺的场景。
她心里知道,老夫人虽是笑容慈祥,但此刻心里头必然是憋着点火气。
这火气可不是对着爱子镇国公,或是对着孙子孙女们,是直冲着蓝氏去的。
蓝氏方才表现可圈可点,十足十是一个孝顺可心的儿媳表现。
要是没有借着那挽手的动作,将原本给老夫人行的礼省略,就算是完美了。
再者,当年老夫人离开京城,去温泉庄子养病,是因为蓝氏暗戳戳争权,气恼下才病上加病,不得不去寻了清净的地方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