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海丰冲进缺口的时候,他才觉现在的战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到处是残肢断臂,到处是身上涌流着鲜血哭叫哀号的伤兵。当他的士兵用锋利的各种兵刃戳进或斩下敌人的肢体,引出一声声的惨呼时,胃里一阵翻腾的同时,他甚至会感到不寒而栗。和他的士兵相比,他还是个新兵呢。
这是一个充满血腥的世界,更是一个比气力的世界。每个人都会拼足了全身的气力,挥动自己手中的武器,朝着对手杀去,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只要是还站着的,身上都是血,不知道哪个是敌手的,哪个是自己的。
林海丰冲的跌跌撞撞,说实在的,他的腿肚子有些软。可是,当看到一个又一个年轻的红军士兵在自己周围倒下的时候,他的大脑里就渐渐地只剩下了一个字“杀”。军人真正的勇气,往往就都是这么来的。他挥舞手枪,越冲越快。
清军兵勇早从他的穿戴上现了他这个大家伙,无论他冲到哪里,都会引起一场更大的厮杀。
汪海洋杀的眼珠子都红了。他一手拿着短枪,一手舞动着马刀,带着二十几个侍卫紧随在安王殿下的身边。
“弟兄们,不要和别人纠缠,杀那个长毛贼!”一个清军管带撇下面前的对手不顾,率着几十个兵勇径奔林海丰冲来。
“殿下,不要再朝前去了!”汪海洋喊着,一纵身跳到安王的前面,手里马刀的寒光一闪,一个清妖被劈去半边儿脸,哀叫着倒了下去。紧跟着,他又把马刀死死捅进另外一个清妖的小腹。太乱了,他左手里的短枪连换上子弹的工夫都没有。
林海丰终于停了下来。看着汪海洋和侍卫们与清兵厮杀,他又涌起了一种激情。尤其是汪海洋腾挪躲闪的漂亮身姿,凶悍无比的格斗技巧,叫他竟然联想起以往在书里才能见到的所谓武林高手,没错儿,像武松,石秀,又像浪子燕青。他四下寻摸了下,拣起一把大片刀,还是这个过瘾!
汪海洋连续砍翻几个清妖,回头看看安王。见安王居然又抡起大刀加入了战阵,一下就慌了。他急忙丢下自己的对手,冲到安王身边儿,“不能这样!”他剁翻安王面前的清妖,大口喘着粗气,“殿下,太危险了!”
“把这股敌人杀光再说!”林海丰看着又有倒下的侍卫,举刀恶狠狠地扑向另外的清兵,他实在想亲手砍翻几个人。想法和现实毕竟不是一回事,真正和清兵一交手,林海丰马上就感到吃力了。三两下他的刀就被封到了一边儿,对手狞笑着举刀奔他就砍。
汪海洋的半边膀子早就砍的酸胀不堪了,边砍还要边照顾附近的安王。他一见安王殿下的危急形势,本打算先去给安王救下急,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安王背后窜出来一个苗条的身影,寒光闪烁,一剑捅进了清妖的肋部。他心一松,同时左肩窝感到一阵疼痛。他一咬牙猛地回转头,就着对手向外拔出长矛之势,马刀向前一递,跟着用力把手一翻,亲眼看着对手的一嘟噜内脏滚了出来。
林海丰终于手刃了一个敌人。他看看刚才帮助自己的人,顿时一愣,“柳尚书,你怎么来了?”
“我要负责帮殿下起草命令的,能不来吗?”柳湘荷把手中的宝剑在被安王殿下砍翻的清妖身上蹭蹭,嘿嘿地笑着。
林海丰奇怪地看看她,“你一个小姑娘家,就不害怕?”
“是他要砍殿下啊?”柳湘荷哼了一声,又朝着地下的尸鄙弃地呸了一口。
林海丰唉了一声,他想起来自己应该做什么了,“稍微后撤一点儿,设立指挥所。”他看看表,又侧耳细听听四外的声音。
红军教导旅炮兵营、警卫连和天保城下来的天军汇合,钻出紫金山的丛林。他们很快通过清军营垒的炮火封锁,进入弓箭和炮火射程的空白地域。数十个坐落在两个木轮上、形同小号水缸粗细的铁筒排列开来。
潭绍光看了看怀表,手里的小旗子一摆,“预备放!”
“嗵、嗵、嗵”随着一声声沉闷的声响,数十个巨大的炸药包飞向清军的营垒。片刻的宁静后,是更大的一片巨响,随之又是寂静。
这个寂静是因为惊愕。不要说身后的天军将士,就是潭绍光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正面的清妖寨墙连同布置的火炮早已不再存在,剩下的只是些残垣断壁。好一会儿,潭绍光才冲着后面蹲伏着的天军将士一招手,“弟兄们,冲啊!”
“冲啊!”令人震撼的呐喊声骤起,两千多天军将士,犹如开了闸的洪水,涌进清军营垒。寨墙附近没有了任何清军的生命,横倒竖卧的都是尸,很多的人身上没有一点儿的伤口。远处是拼命奔逃的溃兵。
陈玉成的人马越靠近向荣的中军,遇到的抵抗却越强烈。前面的被打散,后面又会集中起来,穷追不舍。部队开始有了伤亡,不时地会有人掉下马去,多数的时候,他都能听见身后远远地传来一声声手榴弹的爆炸。他知道,那是弟兄们自爆的手榴弹。他提前做过安排,李侍贤率特务连开路,李秀成负责殿后。殿后的任务主要是拣拾前面很可能失落的枪械,而对于受伤带不走的弟兄们,他们没有办法去照顾。
当荡开又一拨清妖干扰的时候,李侍贤终于看见了向荣的中军营帐了。他拨转马头,双腿用力一夹马肚子,自北向南贴着木墙向辕门狂奔,随手把一颗手榴弹丢到木墙里面
向荣本来还很清醒,一开始在西、北、南三面6续受到打击的时候,他一面严令各营就地抵抗,一面派出信使飞调马天宝、明安泰的人马前来参加会战。他自己则开始集结中军彪营的人马,打算先东撤,而后汇集各路援军对高桥门、七桥瓮的长毛实行反包围。这样比较谨慎,至少可以留条退路,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先去丹阳,避下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