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他出来的方向,她搭话道:“你来找子辕吗,是要办事?”
“不过碎杂琐事,不足污贵人耳目。”
姜佩兮笑了笑,没再理跪在地上的老者,径直向屋内走去。
她刚刚进门,周朔便迎了上来。
他探了探她的手温,“这样凉,出来带个手炉才是。”
“屋里暖和,我过来就几步路,弄手炉也折腾。”
她抬手解颈前的系带。
周朔搭手帮她解下大氅,将衣服捧在手里,转身挂到一旁的架子上。
“刚才那个老者,是什么人?看到我,问也不问,就向我行了好大的礼。”
“从地方来的。”
细腻的绒毛扫过手心,他将大氅挂好,神色淡漠,“不过是无关紧要的闲人,不用在意。”
对于这样擦肩而过的存在,姜佩兮不会投射任何关注,她问起周朔喊她过来的原因:“你叫我过来什么事?”
“京都那边来了消息,我想你还是看一下为好。”
进入征和元年后,关于京都的消息不断被奉到建兴,更多暴|乱的细节也被呈到周朔案桌上。
姜佩兮走到案桌旁,扫了眼宽大案桌上分门别类的密信。
“哪封?”
“封皮有红金章的那个。”
姜佩兮不由诧异回头:“红金章是你们周氏机密才会用的吧,我就……这么看?”
周朔走到一旁倒水,“看吧,没什么的。”
姜佩兮抽出信纸,信的内容只有寥寥半页。
[镇南王屠泗阳、洛滨两城,坑杀百姓六万。京都富庶之家,尽遭洗掠,十不存一。]
[上郡姚氏于昌栗关外,拒王桓崔三家二十万合兵。]
[阳翟裴氏兵二十万,分十万拱守本营与我军对垒。江陵姜氏兵七万,与裴氏十万,合攻京都,败。]
只这几句话,姜佩兮回过神,再迟钝她也能意识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江陵进入京都的军队失败了。姜氏派出十万兵马,留了三万在她的庄户里,本是可攻可守的,却被毫不知情的她调到了建兴。
“如果、如果被我调走的三万兵马,能如约进入京都,是不是……会是另一种局面?”
周朔走到姜佩兮身边,他将手里的杯盏递给她,“这也不一定。”
闯下大祸的愧疚感让姜佩兮一时失措:“我是不是该给阿姐道歉?我、我做错事了……”
看到妻子迷茫无助的神情,周朔立刻意识到自己做错了选择,“没事,我来处理,我会给江陵一个满意的交代。”
纵使惩罚还未降临,但姜佩兮已敏锐推测出自己将吃下的恶果。
她触碰了阿姐的逆鳞,她成了阿姐夺权失败原因中的一环。
她知道自己亲姐姐是什么样的性子,知道京都拥帝的失败对江陵来说意味着什么。
惶惑中,她攥紧手中的信纸,呢喃着自语:“阿姐会很生我的气。”
或许不止如此,她会气得再也不想见自己。
“或许会生一点,但你们是亲姐妹,姜主君会原谅你。”
“她大概……不会再想见我了。”
不仅如此,或许整个江陵都不会再接纳她。
“不会的,她会消气的,她舍不得的,你们是亲姐妹。”
听到周朔的安慰,姜佩兮扯了扯嘴角,她不想让周朔看到她的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