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自打陆世子就任后,那些个小宫女们,有事没事就在宫里绕,还叫掌事姑姑们罚了俸禄呢。”
“噗嗤,是真的,我也听说了。”
沈时葶面无神色地捧起茶盏抿了口茶。
又听一人道:“你们说,他从前那样流连风月场合的一个人,怎就忽然入朝谋职了呢?”
闻言,吏部侍郎之女唐摇之便道:“我听我兄长说,陆世子好似看上哪家姑娘了。”
唐摇之的兄长是唐勉,唐勉又与陆九霄是好友,这个“听说”便显得十分可信。
然,这话一落,唏嘘声与咳嗽声一并落下。
“咳咳咳咳——”
沈时葶冷不丁被呛了口茶水,捂着唇咳红了眼,唐摇之忙拍了拍她的背脊,“你喝慢些——对了,你与陆家不是相熟么,你可知是哪家姑娘?”
沈时葶连连摇头,“没,没听说过。”
说罢,她又小声道:“且我与陆世子也不熟。”
这话堪落,小桌忽然静了一瞬。
沈时葶一顿,觉身后一阵微风拂过,她侧身望去,就见一身暗红官袍从眼前略过,他身后跟着八个羽林卫,个个腰上都还佩剑,实在惹眼得很。
她捏着茶盏的指腹下意识用了用劲。
待他进到雅间里后,姑娘们才纷纷发出点声儿。
不得不承认,陆九霄那一身绯红官袍实在俊朗,本就生得剑眉星目的人,敛去平素里那点散漫的不正经,打眼一看,谁都忍不住心跳。
沈时葶听一旁的姑娘们议论,埋头又饮了两口茶。她心想,方才她的话,他听到了么……
正思忖,小二端了
壶水丹青来,提壶斟茶时,那猛地一抖,壶口对着沈时葶的衣裳倾斜,一股茶水便簌簌而下,尽数落在她这身新做的缎面上。
她惊呼一声,蹭的站起。
桃因忙用帕子擦拭她裙摆上的茶渍。
小二吓得一个激灵,搁下茶壶连连赔罪道:“姑娘,对不住,对不住,您瞧我这笨的!”
桃因皱眉想训人,沈时葶拉了拉她的肘,摇了摇头,她便只好泄气道:“马车上还有套干净的,奴婢拿来给姑娘换上。”
小二连连鞠躬,“小的给姑娘带路。”
桃因拿来衣裳后,沈时葶才随着小二去到左侧尽头的雅间。
她堪一推门,就见一道纤长的身影立在窗前。听到动静,男人侧身看过来,几乎是立即,小姑娘便明白了自己这无辜泼了一身茶水的缘故。
陆九霄抬了下下颔,“过来。”
沈时葶咬咬唇,上前几步道:“陆世子怎在这儿?”
听听这“陆世子”个字,短短五日,她便与他生分了,想来这姑娘的心,比男人还薄情。
他伸掐了掐小姑娘白嫩的脸颊,嘴角溢出一声讥讽,“我不在这,有些人该和我不熟了。”
沈时葶一顿,他果然听到了。
“咳。”
沈时葶轻咳一声,拂开他的,幽怨地看他一眼,“那你至于泼我一身茶水吗?新做的衣裳,才穿了一回……”
陆九霄顺势瞥了眼她的裙摆,笑了声,“我赔你,行吗?”
沈时葶抿唇不言。
见状,陆九霄眉梢微挑,捏住她的下颔直直对上小姑娘的眸子,“我这是又怎么惹你了?”
见他眼下一片淡淡的乌青,沈时葶怔了一下。说实在话,她是想起了那些个被罚俸的小宫女,心上忍不住腹诽他在哪儿都招蜂引蝶,可瞧见他这张略显疲倦的脸,她蓦地一滞,便将那些莫名其妙的醋意都抛了去,抬碰了碰他眼下,道:
“你,你几日没合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