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们似乎被杨夫人叮嘱过,根本不愿吐露真相。
他看了曹千户一眼——该你上了,可止小儿夜啼的锦衣卫大人。
曹千户立刻意会,上回他让他抓九皇子也是这个眼神。
这杨尚书遗孀总不会也某某公主了吧!他立刻拔出兵器挂在杨夫人脖子上,斥声:“锦衣卫查案,谁敢满口谎言!”
二姑娘一见母亲受威胁,疯了般冲上去抓住剑身:“我母亲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连你也要这样对她!”
剑身锋利,手一握就见了血,顺着白色麻衣淌落。
她却好似不知疼痛,生怕剑一抖,伤了她的母亲。
杨夫人抓着她的手,泣不成声。
大姑娘上前一步,强装镇定的脸色终于绷不住了,满眼悲戚,颤声问道:“你们到底要问什么?”
“先疗伤吧。”
姜辛夷附手在二姑娘的手背上,“松手,再用力你的手筋要断了。”
二姑娘摇头,泪眼垂落:“先放开我娘。”
“剑被你握的太紧,他一抽手,你的手掌都要被削断了,松开吧。”
二姑娘仍是摇头。
姜辛夷抬手挽袖,整条胳膊尽是伤痕,她淡声道:“我知你的痛。”
李非白这才注意到,二姑娘紧握剑身高举的手上,都是伤痕,似一道道鞭伤,新旧相交,以至于颜色深浅不一。
二姑娘怔神看着她有着无数伤痕的手臂,这才终于松开。她一松手,姜辛夷便用准备好的帕子捂住她的手,将她拉到一旁为她止血。
“你疼吗?”
姜辛夷抬头看着这佯装坚强,实则内心柔软脆弱的姑娘,说道:“疼,但我知你更疼。我这是外人所伤,可你的……我猜,是杨尚书所为吧。”
二姑娘顿时哭声不止。
大姑娘也是眼泪如珠掉落:“他不配做一个父亲。”
杨夫人哭道:“不要说……他都走了。”
“为何不能说!”
大姑娘说道,“他沽名钓誉道貌岸然伪君子!凭什么我们受苦十几年,还要为他守护名声,他不配!”
她怒声斥完,便朝三人跪下,字字泣血:“他在外是个君子,在家却禽兽不如。每每心气不顺,便鞭打我母亲出气,即便母亲当年腹中有我,后有我妹妹,也日日遭他惨打。母亲娘家贫弱,不敢反抗,屡次想死,又不舍骨肉。只能忍气吞声,遭其折磨。”
李非白和曹千户十分意外,在外美名远扬的杨尚书竟是这种不堪之辈?
大姑娘哭诉道:“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我们姐妹见母亲被打,上前劝阻,他竟将鞭子指向我们。这一打,就是十年。我们每日都在惊吓中度日,吃喝也克扣我们,这样气色如何能好。后来他沉迷于血葡萄,脾气更是暴躁,我们受的苦也更多了。”
她哭得哽声,极其痛苦,“那日听他死在了东厂,我们都觉解脱了,终于解脱了!”
杨夫人听着女儿泣血的控诉,也早已哭成泪人:“大人我们没有说谎,没有辱骂朝廷命官,只想摆脱这些尘事,远离京师,求您不要为难我的两个女儿。”
她再悲痛也没有忘记锦衣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被抓去那里也同样是生不如死。
身为母亲她宁可自己去死,也不愿女儿落入锦衣卫之手。
“我很同情你们。”
姜辛夷为二姑娘包扎完手,语调淡漠,“可我也很气恼你们。”
二姑娘讶然:“气恼?”
她们有什么可被人气恼的?
姜辛夷说道:“杨夫人在嫁入杨家第一年就被鞭笞,那时你就该不顾一切逃离,可你畏缩了,忌惮他,便忍了。后来两位姑娘长大,整日惶恐,想着如何摆脱你们的父亲,可你们只是想,也未做什么。朝廷有御史台,你们大可以去那里试一试报官。可你们依旧畏怯了,所以我说,我同情你们,但也气恼你们的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