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琢玉闻言,不由得冷笑一声:“利字当头,名声算得了什么?叔父倒不如想一想,倘若您真就一直没有子嗣,待到您百年之后,荣府里会不会出于亲戚情分,派人过来替您料理后事?”
“至于林家的家产……后事都替您料理了,家产也替您照顾,不过分吧?”
林如海面色隐隐发白,在地上转了几圈,又摇摇头:“不、不会是这样的,敏儿在家里时,是何等的金尊玉贵,怎么她出阁之后,就会被人算计到如此地步?”
林琢玉叹了口气:“出阁之前,金尊玉贵,自然不好下手;出阁之后天高皇帝远,自然更方便有些人浑水摸鱼了!”
林如海脚步一停,回眸:“你的意思是,事情是有人瞒着老太太做的?”
“这个自然,老太太待女儿的真心,从陪嫁的仆婢就可见一斑,赵嬷嬷虽然荒唐,心却是忠的。”
“只是,老太太的心统共只有一颗,偏女儿的心多些,匀给旁人的便要少些,落在旁的人眼里,难免便要生事。”
林琢玉说到此处,不免又冷笑了一声:“而且,老太太连外孙女都顾得到,没道理自毁亲孙女的名声,可若是这下手之人没有亲生的女儿,或是亲女儿不必忧心,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牺牲几个不亲近的姑娘,就能换来林家万贯家私,这样稳赚不赔的生意,谁不想捞一杯羹呢?就算被发现了,只要往下人身上一推,隔着这么远的路程,难道婶娘还能上京找人算账去不成!”
林如海的心已经被说动了七分,再想到女儿上京一事,这么看来竟是危险重重,但若将女儿留在身边,照样是误人之举,除非自己续娶,才能亲自照顾女儿,可如此一来,京里的老太君又不知要想到哪里去。
左思右想,硬是没有万全之策,不由得落下泪来。
倘若贾敏还在,或许他也不会如此被动!
林琢玉叹了口气,将帕子递给林如海,又劝道:“叔父若还是不信,可以把婶娘留下的香料找个信得过的人拿出去,找人看看里面的成分。”
“依我看来呢,从前已是吃人算计了,好在如今咱们暗暗地知道了,人家却不知道咱们已经察觉,咱们日后也好有个提防,从前是敌在暗我在明,日后便是敌在明我在暗了。”
林如海点点头:“这个自然。”
但转念一想,又深觉可恨:“这些年里,我不说为荣国府殚精竭虑,逢年过节的节礼也不曾少过,就哪怕是没有功劳,也不曾得罪过他们,谁知那些小人,竟阴损到这个地步!”
林琢玉心道你还没真见过那佛口蛇心之人呢,平日里吃斋念佛的,背着人却拿人命不当一回事的,或是见了银子走不动道,连亲闺女都可以往火坑里推的,贾府里也不是没有,贾母即便是想管,又管得了哪一个!
不管怎样,她今日是替林如海点明了利害,林如海往后想来也会多一个心眼。
就算林如海不相信也没关系,过几年还有一个机会,足够让林如海亲眼见识一下,贾府里某些人的算盘。
林如海回过神来,又嘱咐道:“此事暂时不必知会玉儿,那背后之人心里有鬼,在玉儿上京之时,只怕会多多留意,玉儿心思虽然细腻,万一在不留意处漏了出来,难免会被做贼心虚的小人惦记上,倒不如先瞒着她,幕后之人自认为没有暴露,也不会一上来就拼个你死我活。”
“只是,说不得便要劳烦琢儿你凡事替玉儿多看多想,若有贾府有什么不妥,即刻便带她从府里搬出去。”
林如海说到此处,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他当初说的是要照顾这两兄妹,现在自己没帮上什么忙,倒给林琢玉添了麻烦。
林琢玉只是摇摇头:“一家子骨肉,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难道我们兄妹就没有用得着叔父的时候了?若不借叔父的势,这林府的匾额即便挂出去,谁又肯高看我们一眼?”
林如海叹了口气:“虽则如此,到底于心难安哪!”
他算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京中林府立起来,三年之后,林彦玉就算没有从科举进身,他也得想办法给人用恩荫谋个差事了。
林如海本是科甲出身,自然也把科举当作正途,而不屑捐班或是荫生,可若在京里没有靠山,黛玉还不知要被人算计到什么地步!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