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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时间,倏忽而过。
这两年,除了冯家的案子判了之外,朝廷整体还算平静,甄宝玉给甄理守了一年的孝,孝期一满,正赶上皇上立储,开了一年恩科,高中状元,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自然是以为甄家又要起来了。
只有甄家人心知肚明,这是皇上和上皇抬举义忠亲王的遗孤,和甄家没有半分干系。
倒是他们往后的日子,都指望着这位小爷的出息了。
又是一年春日,朝廷那边又点了王子腾出京巡边,这一日早,平安州节度使刚到官署,就撞见贾琏穿着丧服,苦着脸来辞行:“才过了两年安生日子,这下又消停不了了,京城那边来了信,说是我们家老太太作古了,谁不去我这长房长孙也得回去,还有三年的孝呢!”
平安州节度使同情地看了贾琏一眼,平安州可不比京城,贾琏要是在这儿守孝,有他罩着尽可以随便。
不过长房长孙,没有个不奔丧的道理:“人伦天性,又有朝廷律令在,这也奈何它不得,手里的银子可够吗,本官可以帮衬一二。”
这就纯粹是客套话了,贾琏在平安州放了两年的印子钱,早赚得盆满钵满,能差那一星半点儿的银子?
贾琏闻言,连连摆手:“万万不可,非但大人不能给我批银子,连我这些银子并生意,也全得赖大人照管遮掩呢!”
“您不知道,这些年里我往家里送银子也是克制着,生怕露了财遭人惦记,我们家那些主子真是好样儿的,个顶个能算计,去了个二太太,又来了这位赵家奶奶,小老婆出身,仗着二老爷身边没人,谱儿摆得比正房还大,成日家同大太太斗法,要我看,老太太准是叫这娘们儿几个气死的!”
“说句不中听的,就是命中注定,偏偏二老爷没气性,大老爷又是只顾酒色的,竟是谁也管不了谁,也只好由着她们折腾吧!”
说到这儿,贾琏叹了口气,摇头:“您别看全家现在就我是个官身,可这一个是嫡母,那一个又是无法无天的,哪能被这个吓唬住!这会儿估计早就算计好了,不定怎么从我身上刮油呢!我这一去,半个大子儿也剩不下,要是都带回去,还不赔个倾家荡产!”
平安州节度使听着贾琏在这儿诉苦,心里倒是大为愉悦,贾琏指望不上京城帮衬,自然更得依靠自己这位节度使,若没了平安州这依仗,他还算得了什么?
“行,你且去吧,这边儿有本官帮你照应呢。”
贾琏告辞出来,立刻回家收拾行装,只带了一万两治丧的银子和寻常行李,让平儿和凤姐儿领着孩子,一家人坐上马车就出发了。
临行前,贾琏站在车前,整了整身上的丧服,最后回头望了眼自己的官邸。
凤姐落后一步等他上车,见状不由得挑起眉梢:“怎么,舍不得?”
贾琏摇摇头,这几年的龙潭虎穴也不是白挨的,前些年他还不知道上皇为何抬举他,这两年替朝廷办了几件事之后想透了,却把自己吓个半死。
他如今这顶乌纱帽,并全家人脖子上的脑袋,可都是自个儿挣来的!
这一去,可就连最后的护身符都没有了,往后的四大家族,竟是全指着他这位小爷照拂!
贾琏笑了笑,他当年出京之时,可再没想到,会是这么个际遇。
但是话又说回来,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若非当年的造化和这些年的殚精竭虑、鞠躬尽瘁,他又怎能料到,自个儿肩上能挑这样一副担子?
贾琏敛袍上车,背身回首朝凤姐儿伸去一只手臂:“琏二奶奶,快上车吧,回去还有得乱呢!”
……
平安州节度使本来没把王子腾的巡边当一回事,朝廷令重臣巡边之例,古来已有,隔三年两年都可,王子腾上次巡边已是三年前的事儿,此次再来,料想也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但等王子腾真来了,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平安州节度使是万万没想到,以王子腾的身份、地位和身手,居然能死在平安州的官邸里!
看着眼前王子腾显然是被杀的尸身,平安州节度使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封锁消息:“传本官的命令,谁也不许离开官邸,凡是在场知情的,全都给本官就地正法!”
他不知道王子腾怎么死的,也不关心王子腾为什么死,他只知道,王子腾死在哪儿也不能死在平安州!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封锁消息,再找人冒充一下王子腾,送出平安州拉倒。
出了平安州,王子腾爱死哪死哪,他节度使大人可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