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拿手在胸口顺了顺,才觉得缓过来一口气,冷笑着开口:“没事,我就是一时上不来气,现在好多了。”
她一面说,一面连连点头:“好,好得很,这才叫一家子骨肉呢!”
莺儿和香菱都不明白这话,只有薛宝钗自己心里明镜一般,虽说来人传的是口信,可薛家人进京只知会了王家和贾家,这口信儿的来处必然跑不出这两家。
而这两家人里认识林琢玉,知道林琢玉何时出门何时回家的,也就只有贾家人了!
薛蟠被雷劈或许是因着阴司报应,可这也不代表,他就没被人算计了去!
一码归一码,这件事也不能就这么完了!
薛宝钗冷冷一笑,目光里透出些坚决来,薛家嫡系虽然如今也单薄,可也不是能任人宰割的,只要她在一日,便会回护兄长母亲一日!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何况薛蟠又是在热闹的荣宁街附近被雷劈的,现场围观的人虽然不多,可是一传十十传百,没到三天,京里头都传遍了。
王子腾命好,消息还没传开的时候就已离京赴任,家族中唯一正经出仕,每日需要应差点卯的贾政可就惨了。
京官里但凡有些见识的,谁不知道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如今薛家的家主在贾家门口被劈了,这贾府二老爷不知道,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贾政这几天被问得烦不胜烦,就连自己家的清客相公们都拐弯抹角地打听这事,把贾政气得,连王夫人都跟着不待见了,一连在周赵二位姨娘那里歇了好几天。
林琢玉可不管那个,优哉游哉在流风院修养了好几天,三日之期一到,直接乘着马车又回了林宅。
才一下车,进了后宅门,就见惜雪在门后候着:“姑娘,少爷让我跟您说一声,来了就赶快到正房去,有人等着呢。”
林琢玉茫然了一下:“谁要见我?”
林彦玉让她去正堂?按说不应该啊,这个年头,她一个姑娘家,哪里有接待外客的道理?
惜雪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但是少爷好像很紧张的样子,让姑娘回来了一定要立刻过去。”
林琢玉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叹气道:“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她独自一人去了正堂,才一进门,就见主位上坐着两个年龄不同,但都器宇轩昂的男子,一个约有三四十,一身海蓝地蹙金云纹圆领长袍,腰间嵌玉束带,足蹬绣螭靴,面容沉肃,不怒自威,另一人七十上下,鹤发清须,头带嵌宝金冠,身着绛色织龙虎纹锦交领长衫,阔服大袖,潇洒不失威严。
林琢玉心里早有数,低眉垂手走到正堂中间,按规矩行礼:“林氏琢玉,拜见二圣,二圣千秋万福。”
这两个主子没有一个好惹的,把谁放前头都是个问题,林琢玉索性就避开了。
上皇哼笑一声:“你倒是会讨巧。”
心里还是有点不爽。
虽说现在当皇上的是他儿子了,但他毕竟是当老子的,岂有排在儿子后头的道理,再说林彦玉乃是他的徒弟,四舍五入林琢玉也算跟他有点交情,这都不能让林琢玉把他的位置往前挪挪?
皇上倒是神色平稳,当着太上皇的面儿,哪有他挑理的份儿,只是点点头:“起来吧,坐着回话。”
林琢玉乖乖站起身来,斜签着身子在一旁椅子上坐了,拿眼睛剜身旁坐着的林彦玉。
——这两位祖宗既然在家,你倒是送个信儿过去,别让我回来了啊!
林彦玉用眼神儿回怼:是这两位指名道姓要见你,我有什么办法!
上皇看着林琢玉和林彦玉的样子,倒真是起了几分兴致,他虽然儿子孙子一大堆,但个个儿在他面前恭敬有礼,生怕让他挑了错处,倒很少见到他们像林家兄妹俩一样互相埋怨甩锅的。
不过兴致归兴致,上皇也没忘了正事:“林家丫头,听说你前两天在荣国府门前,让那薛家小儿打死的冤魂上身了?”
林琢玉摸不准上皇的意图,支吾道:“小女没印象了,听丫鬟说是这么回事。”
从贾宝玉养在内闱就被看作是个异类,可以看出这个朝代男女大防还是挺严格的,林琢玉生怕上皇跟皇上一高兴,给她玩个男女授受不亲,赐给冯渊配阴婚。
上皇扫林彦玉一眼,轻哼一声:“真是荒唐,道听途说之语,就敢往世家子弟头上安?看来你这妹妹口中也未见得都是真话吧!”
林琢玉明白过来,上皇不是要管赐婚这档子闲事,是替薛家出头,兴师问罪来了,立刻给自己找补一句:“小女的话还没说完,当日被鬼上身一事虽然没有印象了,不过小女在昏迷时,梦中的确有人自称是冯渊,说是被薛家大少爷打死的,求小女给他伸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