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琮玉没收手机,给记者打了电话,关机,又打给了明月日报。当她询问那位来焰城出差的记者时,对方也很惊讶,反问她:“您没有联系到他吗?他没反馈到社里来,还以为他已经了解过您家里的情况了。”
琮玉大概知道了,往后的时间,她没有再想这件事,无聊地刷起了焰城新闻。
夺吉来得很快,上楼以后坐到了琮玉对面,一直在喘:“你为什么先过来了?”
琮玉挖了一块蛋糕:“没为什么。”
“好吧。”夺吉拿出一条珊瑚手串,还有金子打的钗,推给琮玉:“我找师傅新定做的,送给你。”
琮玉看了一眼,珊瑚很漂亮,颜色亮眼,钗子样式很复古,金子份量很足,她没拿起来,只是把蛋糕放进嘴里:“我不等你,先过来,你问我为什么不等你,我说没有为什么,意思就是,我不在意。人只有不在意一份情谊的时候,才不会考虑这个人的感受。”
夺吉听不懂,只是看着琮玉。
琮玉把蛋糕吃完了,擦擦嘴:“我不在乎你,还会伤害你,你还要对我好吗?”
夺吉把手串和钗子往琮玉跟前推:“你换的那条串子是莫拉给我未来妻子的,上次我想跟你说,但你让我先开车。”
琮玉记得,只是:“开车影响你说话吗?”
夺吉说:“我忘记了。”
“你这是在算计我吧?”
夺吉摇摇头,眼神纯真看着不像在说谎,但他本身就有一双含情目,有先天优势,谁知道他是不是试图利用这一点蒙混过关。
琮玉没带那串子:“下回我还你。”
夺吉说:“莫拉说过,就算送出后被还回,我也要兑现手串的意义。”
琮玉双臂搭在桌沿上,盯住了夺吉才让,在他纯情的面容里,她实在看不出心机的痕迹,她还是愿意相信,他跟他的眼睛一样,是干净的。她把东西推回去:“我不要。”
夺吉的难过写在脸上,眼睛更亮了,因为起雾了。
琮玉哄不了他,直接说正事:“如果可以的话,就劝你的哥哥、叔叔们跟这家饭店的老板断绝来往。”
夺吉顺着她眼神朝他们看了一眼,大雾散去,疑惑地问:“为什么?”
琮玉问他:“你们家主要收入是虫草,跟这家饭店的老板合作多年。”
“你怎么知道……”
“从甘西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了金都扎玛特产店,刚才搜了搜,金都扎玛最早是卖补品的,后来才在龙门开了几家饭店。”
夺吉点点头:“是的。”
琮玉说:“我之所以搜这个名字,是因为我在网上看到了龙门虫草造假的新闻。”
夺吉又点头,忽然有些难过:“我们家最近有一点麻烦。”
琮玉早看出来了:“不出意外的话,你们来这里就是要用钱消灾。”她说着瞥了眼那几个黑色的皮包,鼓鼓囊囊的,除了现金还能是什么?
夺吉听明白了,但很诧异,眼睛稍微睁得有点大:“你怎么知道……”
“你们就不好奇吗?为什么这么大事,却没一个受害人,也没警方的通报?”琮玉没等夺吉疑惑、发问,直接告诉他:“这柴老板肯定说,只要你们出了钱,就托关系、找人,帮你们把新闻删掉。”
夺吉快速点头:“你猜对了!”
琮玉差点回他,猜对个屁。任谁在经历过甘西饭局那件事后,都能或多或少地摸出这帮人的套路,无非就是高级点的诈骗,内核还是老几样。
夺吉听了琮玉的话,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家里人,回头问她:“那怎么办?”
“我认识一位广州来的记者。”琮玉说:“等柴老板跟你们要钱的时候,你就说已经联系了广州一家知名报社,过两天去你们草场实地考察,虫草是不是造假一看就知道。如果不是你们的问题,那就是经销商的问题,也就是柴老板的问题。如果柴老板手里虫草没问题,那就是新闻的问题。谁让他们发了这篇新闻?根据在哪里,证据在哪里,受害人在哪里?”
夺吉用了半分多钟消化琮玉这番话,好像懂了,也好像没懂,眉头紧锁,问:“可我不认识这位记者……”
“丁柏青,明月日报社会版块的记者。”
“那我什么时候说呢?”家里的事从来不用夺吉操心,他还没跟除了琮玉以外的外人打过交道。
“等柴老板来了,我告诉你。”
琮玉慢悠悠地看向电梯口,在她视线驻留的几秒内,柴老板挎着小包,风尘仆仆地上了楼。她屁股很大,大腿也不细,但脸蛋漂亮,人工鼻子一看就花了不少钱,大双眼皮快赶上这屋里几个藏人了,所以才没有很臃肿。
她走向夺吉的家人,客套了两句,神情严肃起来:“你们这个事很难办,虽然我们都知道你们的虫草没问题,但有人举报到了电视台,这不报道不行了,我昨天跟我老同学,就是在龙门一套做早间新闻的那个主持人,聊了半宿,他说这个事情反响很不好,主要上了电视容易闹出省,到时候北京、上海、深圳的记者过来,你说怎么办?”
她一句话都不给藏人说,他们看着虽不面善,不是纯良的人,但显然玩儿不过这个五十岁的女人精。
琮玉给夺吉使了个眼色,这回夺吉懂了,起身过去,把琮玉教他的话一字不差地说给了柴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