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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出家人。
我不是出家人。
在我被逼着剃度出家的那日,双手颤抖,无法礼佛。
后来在云里庵,师太一脸祥和,握了握我的手。
她说:「既来之则安之,净音,你与佛有缘。」
与佛有缘的,未必一定要出家。
佛度众生,众生也要争气,先行自度。
两个月后,秦樾来找我的时候,我在斋房泡茶。
前一位礼佛的贵客,刚刚离开。
茶杯里还冒着余温。
秦樾倚着房门,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然后他走过来,告诉我需要提前办宗教签证,因为一个月后,他要带我飞往国外。
秦樾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他说,你爸和林家,以后谁也别想为难你。
他还说,南半球亚热带气候,空气透明,蓝天白云,苍穹极目,很适合人类居住。
那是他生活了五年的地方,现在他要带我,奔向属于我们俩的自由。
秦樾凑向我,四目相对,笑得痞气:「我这趟回来,本就是被逼着结婚的,结果又碰上了你这个疯子,那好办,带着你一起跑吧。」
我这一生,跑过两次。
第一次和张致远,跑到了西宁。
我一直知道,张叔叔之所以那么快找到了我们,是因为张致远偷偷地发给了他定位。
当初出家,我想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自己心死了。
而这第二次,也注定不会成功。
一个月的时间,够了。
秦樾前脚刚走,我给林成打了电话。
算下来,我的一些「荒唐事」,也应该由林芝的嘴张扬出去了。
我不是在跟他谈判,我在一本正经地告诉他——
「爸,我要还俗,还要回家。」
可想而知,林成是如何地恼羞成怒。
佛门也关不住的弟子。
沉稳的大老板,掌控一切家族规则,震怒地告诉我,不可能,我林薇,身为他的女儿,没得选。
将来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尼姑庵,以佛教徒的身份。
我笑了,隔着手机问他:「我为什么一定要出家呢?爸爸,你就那么怕我的七杀命格?我真的会克死你吗?」
「爸爸,佛给众生解脱救赎之道,我心里有鬼,你有没有?」
我感觉到,林成的呼吸很沉重,他没有说话,应该是说不出话。
我道:「爸爸,我给过你机会了啊,你没有选。」
给过你机会了。
我妈死的时候,我见她最后一面。
她笑着把那串珍珠项链戴在我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