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鹤卿掀起眼皮,盯着崔群青,不自觉间眼眸已眯成凌厉的形状,问道:“我不负责任?我问你,杨文忠他是不是有罪?是不是该死?他犯下的每一条是不是都能把他千刀万剐?”
崔群青眼神有一刹那的闪躲,却还是诚实道:“是,你说的没错。”
“那为什么满朝文武对他袒护至此!”
宋鹤卿大吼一声,眼底变得通红,咬牙切齿道:“人证物证俱在,折子我那么早便已经提到了你们御史台,为何你们迟迟不呈到御前!好,你们不给圣上看,我写奏折,我上朝亲口告诉他,然后呢?然后为什么又突然跳出来那么多人!说这案子有隐情,说案情全貌并非皆如我口中所言,我就不明白了,那杨文忠手里到底有你们多大的把柄,能要你们为他如此肝脑涂地!”
崔群青沉默许久,长呼一口气,终是道:“宋鹤卿,你断案的时候,眼睛里能不能别只装着案子。”
“你动动你的脑子去想一想,杨文忠这个案子在当地搁置那么久,都无人去碰,偏到你这便给破了。是,你是脸上有光了,你为民除害,你是青天大老爷,但落在陛下眼里呢?”
“陛下会想,为何这么简单的一桩案子,别人都破不了,单他大理寺少卿能破,那之前那些人都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对杨文忠屡次手下留情,究竟是能力不足,还是私下早已以权谋私,狼狈为奸?”
“自古伴君如伴虎,即便那些人里有明哲保身的,怀疑的帽子只要一扣上,弄不好便是灭顶之灾。因为你一个人,便要坏上十人百人的性命,你想不通他们为何阻拦,我告诉你为什么,他们那是为了保住一家老小的命。你可别忘了,上一个牵扯进这种案子的人,可是被抄了满门,在死牢里等着斩首示众呢!”
宋鹤卿两耳嗡鸣,胸口起伏不止。
门外,大雨倾盆。
过了许久,他启唇发出一声轻嗤,道:“所以呢?”
崔群青抓住了他的肩膀:“所以你就不该去管这个案子!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只要你现在承认案子弄错了,杨文忠并非大奸大恶之徒,不轻不重的那么判一判,你就什么都不用再操心了,这世上有的是案子给你断,你何苦执着于去管这一桩呢?”
宋鹤卿将肩上的手拨开,喃喃道:“是啊,我何苦执着于去管这一桩呢,横竖刀子落不到我头上,管不管的,我都是大理寺少卿,那个月拿的都是那点俸禄,天塌下来又与我有何干系。”
“可是,我不管,谁管?”
“是被抢了房屋粮田的老夫妇管,是被打死了爹娘的童稚小儿管,还是自己惨遭玷-污,丈夫横死街头的妇人管?”
“你说,崔御史,我不管,谁管。”
崔群青的表情僵了,天际响起几声轰雷,宋鹤卿迈开脚步,绕过崔群青,走入雨中。
他去意已决。
就在这时,崔群青转头朝他放声大吼:“宋鹤卿!你断起命案如三花聚顶,怎么做起人来便如此顽固不灵!你难道到现在都还没看出来吗!杨阁老之所以当初能权倾朝野,不是因为他天纵奇才,是因为他手下弟子无数,并且皆身居要职。我可提醒你,那个他最得意的弟子,可是姓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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