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刚甚至以为他是哪个宫里的大太监!
虽然太监好像不长胡子……
在唐小荷致力于内心戏的时候,天子心平气和吃着米粉,对宋鹤卿好声道:“来都来了,宋爱卿不妨也进去端上一碗,没了四堵严墙,乘着凉风,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宋鹤卿俯首:“臣不饿,多谢陛下美意。”说完口吻顿了下,话锋一转,“不过来都来了,臣倒是很想同陛下再说起谢长威一案。”
说着便抬眼对唐小荷使了记眼神。
唐小荷知道这是他在故意支开自己,立马行礼道:“既然宋大人与陛下有要事相商,那草民便不多打搅,草民告——”
那个“退”字还没说出来,天子便道:“你是宋爱卿手下的人,算不上外人,不必告退。”
唐小荷欲哭无泪,只得硬着头皮应下,默默当起了透明人,一言不发,只听君臣对话。
宋鹤卿的意思,是谢长威虽然承认自己借丽嫔的死陷害皇后,但不能由此确定凶手便一定是他,就此结案或许会让真凶逍遥法外,不如顺着线索,继续顺藤摸瓜,看究竟还能查到谁头上。
皇帝的意思,是谢长威对皇后心生怨怼,多年未消,不见得便不会用一个庶出女儿的命去陷害皇后,何况他都能害到嫡姐头上了,还能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所以即便他满口否认,丽嫔的死,九成也与他脱不开干系。
君臣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虽口吻平和,言辞上却已有僵持不下的苗头,似要难以收场。
唐小荷听在耳朵里,心中渐渐着急,小声来了句:“你们为何便不能将这事先放一放呢。”
话音刚落,君臣二人齐齐看向她。
唐小荷立马收声,后退两步,就差当场跑路。
宋鹤卿道:“丽嫔尸骨未寒,线索不全,真凶存疑,如何能放?”
唐小荷皱起眉头,大着胆子道:“我又不是不让你管,只是觉得,查案大抵也和做饭也有那么半点相同之处,你就算再着急吃,锅没热又能怎么办,你且慢点来,只要证据足,线索够了,还愁凶手落不了网么?只是时机没到罢了。”
劳碌命如宋鹤卿,只信人力不信时机,正欲反驳,便听身旁天子附和道:“说得不错。”
宋鹤卿诧异看去,只听天子又道:“宋爱卿,治大国如烹小鲜,油盐酱醋要恰到好处,不能太咸,也不能太淡,火候不能不足,也不能过足。”
“朕私以为,不止治国,凡事皆有其道,道中皆是此轨。朕看重你的能力,欣赏你的性情,但古语有云,过犹不及,有时候,你是该停下,看一看时局,待你勘破之日,或许案子便也不攻自破。”
宋鹤卿听得云里雾里,尚未理清其中字句,天子便已将空碗塞到唐小荷手里,噙笑负手离去,衣袍翩跹,虽是人身,犹似鹤影。
他原地顿了半晌,始终未能理解其意,便抬头看向唐小荷。
唐小荷汗毛一竖,以为他要与她秋后算账,转头便跑:“那什么,我把碗送回去,你自己先回去吧。”
若放平时,宋鹤卿能答应才见鬼,但此刻,他的脑子里被其他东西所填满,容不得再在琐事上较真,便没跟唐小荷作对,转身回了住处。
殿中空旷,他一人坐在其中,大热天的,竟有些萧瑟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