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渊兮早在虞绒绒遇见持棋老人之前,就已经进入了虞绒绒体内,如果从那一次直到他可以自如唤回渊兮,虞绒绒的变化就只有一点。
从道脉不通,到将自己的道脉重铸打通,再修补完成。
换句话说,如果真的有什么,或许便是在虞绒绒的道脉之中。
是因为她家祖上那一点与魔族的关系,又或者……有其他原因?
傅时画动了动手指,他想要更认真地去探查一番虞绒绒的道脉,他的手抬了起来,却最终只是落在了她的颊侧,再屈指轻轻勾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子。
他选择相信。
相信她就算此刻是真的入魔了,也总能醒来,找回原本的自己。
也相信她若是对他隐瞒,绝非有什么恶意,只是有一些自己的原因,又或者……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湛兮上的那枚头骨尤在,没有了魔窟中那些跳跃的火色,此刻的颅骨看起来不过是普普通通有些可怕的干瘪骷髅罢了。
傅时画沉沉扫去一眼。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真正高尚的人。
倘若他不是天生道脉,依然按照自己的人生轨迹走下去,再继承大统,坐在整个大崖王朝至高的位置上,享受人间烟火,或许他也将是一位爱民爱国的好君主。
就如同无论他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进入御素阁与小楼,却最终都成为了所有弟子与师长口中最交口称赞的大师兄一般。
他永远会做好自己应做的职责,承担起自己应负的责任。
——也只是责任而已。
他与虞绒绒一般,见到了这么多牺牲的师叔,甚至比她还要更知晓许多有关小楼的历史,人非草木,他也并非无所触动,却依然将自己该做的事情,划定在了“责任”的范围里。
直到此刻。
他在注视那一具颅骨的时候,第一次有了冰冷而有如实质的杀意。
纵使以他现在的修为来说,面对魔神恐怕不过蜉蝣撼树,可他还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地……想要杀了他。
南海弃世域的秘境中时,诱他入魔时,他也尚且并未觉得如何,回忆起自己被截骨再安时,他也不过想要静观其变。
唯独这一次,他不能容忍。
“小师妹。”
他有些叹息地唤道,再顿了顿,用更轻却也更颇为咬牙切齿的声音道:“虞绒绒。”
“我身有魔骨,都未入魔,你凭什么入魔?”
他俯身抵在她的额头上。
“给我醒来。”
……
“虞绒绒。”
有一道声音在呼唤她,是有些熟悉的声音,虞绒绒有些恍惚地想着,再很缓慢地意识到,自己听到的这三个字,可能是在喊自己。
痛席卷了她的全身,分明已经这么疼了,她居然还觉得这种疼有些熟悉,仿佛她周身的经脉也曾经如此刻这般碎裂过一次。
如果她此时意识清醒,一定明白这样的痛从何而来。
——她在魔魂血河中画下的棋盘之阵,本就是倾注了她周身所有道元所行,而那纵横十九条线,就如同她的道脉一般,维持整个阵的运行。
可她自己不管不顾,无畏一剑,劈开了血河,硬生生劈开了一条生路,却也等于……亲手劈断了自己的道脉。
她的道脉好似想要曲折成别的模样,却有某种力量坚定地笼罩在她的道脉之外,那道力量给她的感觉也很熟悉,就仿佛那道时不时出现在她耳边的声音。
“小师妹,醒来。”
那道声音坚定地在她耳边响起,仿佛已经呼唤了她千万遍:“给我醒来。”
虞绒绒第一次有了有种奇特的念头。
她想试着回应一声这样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