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奇忍不住问道:“你说四百万两银子,怎样还给我?”
不要脸冷冷地道:“到时候你们抄了晋王府,还缺这区区的四百万两银子么?”
在场众人无不是老于世事变故之人,都知道谋反之人,若无厚蓄久藏的绝大财富,万万是也不能提及谋反之事,而晋王更是先帝蒙哥之子,本身才干也极强,数年前忽必烈即位之时,只怕他就已在着手了,连了之前阿里不哥来联络他都置之不理,若非极大把握,极深的城府,极强的定力,只怕此时也早死得再不能更死了。晋王谋反之事在朝里差不多是人尽皆知,只是连皇帝都还没动手,有几个议及此事的人不但没功,反倒被忽必烈处死了,谁也不知道忽必烈打的什么算盘,也再也没有人敢贸然上奏了,但晋王府逆谋一旦平定,王府里的蓄藏抄出来,都奇抽四百万两银子补帐交差,只怕忽必烈也不会怎么深究的,三个元朝大臣武将倒也罢了,但是元气耗尽这才覆灭的宋朝,汉人竟还能有这样的见识胆气,竟敢就这样子大摇大摆地光天化日之下就故意让元兵抓起来关押,为的不过只是想要见见元人的主事,姑且不论这份胆气大得吓死死人,就只这样的做事行径不走常轨,已是叫三个人瞠目结舌匪夷所思了。
都奇吃了一惊,俞文照已是接下来说了:“这就是拆东西墙补西墙,绝妙的法子!怎么样?你也不过只要有银子填帐就是了,也管他大爷的那银子是从哪里来的,不是么?反正晋王府里头抄出来的钱,你们也不会分我们一份!”
都奇几曾听过这样的歪理,先是都要气得跳起来了,总算是沉住了气,生了半天的闷气,忽地笑了:“不错,这法子也是个好办法,我何苦生气呢!坏人的钱,用坏主意从他们手里拿来做好事,那才更是有趣,若不是你们,我只怕一世也想不到这样有趣的好法子,说来我应该是很高兴才是。”
博罗定了定神,忽地想起一事,沉着脸道:“那个文天祥,你们要怎样?”
俞文照道:“那个坏东西,你以为我们真是来救他的么?真是笑话。”
博罗道:“那样最好,文天祥一心只是忠于宋室,我也劝他过好多次了,他若是肯回心向元,一样也不照样能为百姓做好事么?”
不要脸冷冷地道:“文天祥的事我们也都听人说起过了,你们也太看得他高明了,他岂是想要为天下苍生做事?他就一个混蛋,只不过是愚忠罢了。只有宋朝才是他的老子老娘,天下百姓不过是个屁罢了,在他眼里只怕就是死上千万个也全没关系!”
博罗道:“这位壮士说得不错,当初我问他时,他却反过来问本官:就像是自己父母病重,明知必死,也万万没有不延药医治的道理的。这样说法未必是错的,但是把宋朝比作父母,那父母只怕也太昏溃了。”
王砍大声地道:“就是,这样的草包,我们还救他个屁呀?凭什么?就是弄了他出去,起兵兴宋,倒霉的还是连屁都放不出来的老百姓,那算他妈的哪门子忠臣?”
耶律贤道:“本来皇上和尚书大人廉希宪跟本官还觉得文天祥一片孤忠苦心,实是不能杀了的,但一听各位的高见,也觉得还是要杀了他,好处多过坏处,此事本官也要再跟皇上奏明其中的利害才是。”
都奇道:“两位大人,小将在大都城里还听得人说起那些谣言生事,都是晋王府的人弄出来的。”
博罗道:“这事我们也听人说起过了,上都风声也是不对得很,只怕我们行事要快些了。”
丁七郎呆了呆,想要说话,却看了不要脸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怔了怔,终于还是忍住了。
耶律贤道:“四位还请在这里稍待,下官三人还要去见见皇上,请旨定夺!”
看得三个元朝大臣重将出去,俞文照冷笑道:“老丁,你也不必再想绕什么弯子了,不若老子跟你直截的说了罢,刚才那些人说的风声,其实却是老子叫大才子他们混迹在大都城里放出去了的,反正鞑子皇帝也正当了那晋王是块大大的心病,他没动那晋王的手只不过是没有籍口罢了,若有了借口,你还以为皇帝会真的去查清那是真话还是假话么?”
丁七郎怔了怔:“那么……”
不要脸道:“你也不必说出来,我们都知道你的意思,给你说明了也无妨的,其实很简单,因为大才子他们的话无论是真是假,那都是真的,因为晋王确是想要夺位,皇帝一时没动手,只不过是怕被人指责自己猜忌疑心太重,器量偏狭,不能容先帝的儿子罢了。”
丁七郎点点头:“孙儿明白了。反正跟元朝作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倒不如合伙作了这一笔买卖,将来老子们找武林各派报仇,那也少了鞑子来碍事。”
俞文照道:“这就对了!”
丁七郎又发起了怔:“只是跟鞑子同为一气,这只怕也不是太好罢?”
俞文照大笑:“老丁呀老丁,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不开窍,难道我们不跟元朝皇帝合作,我们就是大英雄大豪杰了么?你想也不要再想了,汉人百姓虽是恨元人,但也要他们有法子打得人家过才行,不然那也都他妈的只是放屁!当年丁高天他们被姓方的一路追杀,他们何尝不知那是贾似道买通鞑子的?你还是放开些心胸罢,老是觉得自己这样做了名声会很坏,凡事我们只要自己问心无愧,管他妈的那些王八蛋怎么看,他们咬了老子的鸟卵蛋去么?”
丁七郎瞪了俞文照半天,面上还是茫然的神色,不要脸道:“丁七郎,无论怎样,我们都是一群被世人所唾弃的人,再也不必奢望会有人能站在我们的位子上设想,我们——”不要脸叹了口气,黯然地道:“都他妈的不要管他们的死活罢!反正若是我们被人害死了,被人说成是圣人那也无济于事的。”
不要脸这话说出来,连俞文照面上也现出了悲哀的神色,王砍发着怔,眼里显出了极大的失落,丁七郎呆呆地瞧着地上,面上阴晴不定,不要脸眼中全是失意懒淡。
不要脸吐了口气:“我们再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丁七郎听得一震,霍地跳了起来,张大了眼,道:“老祖宗,孙儿这才明白你们的意思,总之,老祖宗们叫我们去杀人放火撞墙跳崖,皱皱眉的都是龟儿子的龟孙子!”
王砍笑了笑,像是松了口气:“这样就好,我们也何尝不知道自己做事太过惊世骇俗,外人再难理解,我们也只有大家都在一起,齐心对外,这才有活路的,不然,这世上我们再也没同伴,反全是我们的敌人,那我们就走不出太远,就也会终归于死亡销灭。”
三十五交手
丁七郎本也不是个笨人,一听之下额上现出冷汗,王砍说得确是不错,任你武功通天绝世,若天下人都跟你为敌,那也是万万活不久长,积羽沉舟,积毁销骨,众口便足以铄金,何况众手都要来杀?而想要反转自己的念头心性,鬼愁谷众人无不是心高气傲,本就瞧武林中那些名门大侠不起,纵没有六年前的那场大怨仇都没打算叫他们过好日子,又怎么可能低下头来跟那些人相安无事?唯一的法子,也就只是同伴齐心,方能在这必死的绝境里得出一线生机,十三恶人本来都是武功绝高的人,竟也都是各受了苦楚委屈被逼得无路可走,机缘相凑才聚会到了一起的,再想想自己受的冤枉苦屈,丁七郎抑制不住胸中闷气,怪啸了一声:“好,既是好人们不让我们过安稳的日子,我们何苦让他们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