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神情落寞,更是哀至哽咽:“吴老病倒了,是中风偏瘫。今后朝堂不会再出现那个中气十足的小老头。我入兵部时间不长,跟他也就单独谈过几次西防之事,受益颇多。卿卿,我是我娘带大的,大哥比我大十岁,他十五岁就驾船离家。家中的男性长辈,阿炳哥勉强算作一个,可是他陪太子殿下多过陪我。和吴老的几次谈话能让我感到,如果父亲能陪我长大,成年之后,我们大抵就会像和吴老那样谈话吧。严厉却又宽和,每字每句都带着关切,都带着提携。”
泽浣想到对面那两层书楼,填满他十七年人生的是那满满四间房的书,就像他自己在奉莲殿清修的百年时光一样,他们都尝过孤独的滋味。
他往林书翰身边挪了挪,抱起他,柔声道:“所以你就在吴府呆了一晚吗?”
林书翰:“我在书房研究吴老给我的西域作战笔记。”
泽浣闻言笑道:“你从对面书楼跑过来的?”
“不然了?!”林书翰抱起他道:“睡好了吗?我抱你去盥洗更衣。”
“你不再睡会儿?”泽浣问道。
林书翰将他半掂半抱的带到盥洗室,放在水台上,捧着他的后脖颈,盯着他那似樱的唇瓣道:“不睡了,等会去监察司找阿炳哥,我要见十二部的细作。卿卿,给我点劲儿吧。”
“嗯?该怎么给你?”泽浣抬头望向他,一指轻点他的唇。媚眼如丝,将深情溶进秋水,被长袖揽天化为九曲星河,星光嵌进他的眸再映入他的眼。
吻,浅啄、深邃、攀咬、厮磨。
神明们的情爱是魂魄之间的相互吸引,无关乎皮囊与性别。
毕竟在大荒之前,母星人尚未介入的万灵时代。万灵没有性别甚至连外形都不固化。这是两个孤独百年的魂魄,如远游的离人,终于相遇并踏上了回家的路。
卯时,天边的星光还未褪去。
南城门,轻甲佩刀殷茫野看到骑着白马奔向自己的蓝衣短袍舒朗。
寒夜里,那匹白马停在黑马前方数米位置,两匹马喘着气,鼻口喷出白色雾气,慢慢走向彼此,贴颈蹭身,熟悉彼此的气息、交换彼此的味道。
殷茫野看了眼他带的包裹,以为他会带很多东西,却只有两条行军布囊。
“这就是你所有家当?”殷茫野指着绑在马背上的东西说道。
舒朗点头道:“我一个人,这些东西不少了。”
殷茫野咧嘴一笑,调转马头道:“走吧,朗爷,带着你的嫁妆,跟我回家。”
舒朗夹紧马肚,跟上他,低声叱喝道:“休要胡言。”
“好、好,带着你的家当,咱们回家!”殷茫野挥响了马鞭,朝着南门渡口而去。
到了飞沙渡口,快船已经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