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波在朝会上听到他这个决定之时,大臣附议三呼储君孝感动天实乃帝国之福之类云云,她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后来,她找到阿炳抱怨他怎么没提前知悉萧彦北这个决议?等到他宣布的时候,连唱戏杂耍队伍都准备好了。
每日朝堂事物皆知的阿炳也意识到了问题,这个决案从筹备到实施他竟然一概不知。
阿炳苦笑表示,现在的萧彦北有事几乎不会跟自己商量了。有时他就是连萧彦北的行程安排都不知道。波波闻言愣怔片刻,盯着队伍前列的萧彦北心想这只金凤想造反啊!
“他最近跟谁走的近?”波波道。
阿炳摇头表示不知。
波波又道:“把你的人用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
阿炳摇头表示监察司的力量不能用在储君身上,那是造反。
波波白了他一眼,心想看样子只有用自己的泥人了。还没待她实施下一步,两人就被林书翰叫到了队伍之后。林书翰说了条他今早才得知的消息,接手林氏商贸的商贾都被叫进户部衙司询问,并且要求上交双方签订的过户契约。
阿炳听罢,沉思片刻说道:“今晚你来北望斋,我们再议。”
阿炳说罢抬眼一瞟,从见队伍之后搬运物件的太监里看一个熟人,只见身着太监服的卢思青正背着巨大包裹一瘸一拐地走着。阿炳走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道:“你这么在这里?”
他眼前的卢思青早已没了往昔的嚣张气息,人比之前瘦了一圈,像被抽了魂似的双眸涣散了无生趣。他道:“林大人,奴才当然要站在奴才队伍里。”
“你们卢家男诛,女娼。你怎么还活着!”
听到男诛女娼这四个字之后,卢思青双眼回神却漾着眼泪,他似笑非笑的裂口干燥的唇角说道:“我能活命全靠储君殿下恩典啊,哈哈!”他想笑却又惧怕一旁管事手里的鞭子,于是只嗯哼了几声。
阿炳闻言丢下他,策马赶至队伍前列。他看了眼在储君马车旁护卫的杜皖,后者知趣的驭马后退。他行至车窗前,敲了敲窗框。半晌萧彦北卷起窗帘,萧澈探出头来冲着阿炳打了个招呼。
阿炳沉声道:“卢思青是怎么回事。”
萧彦北闻言呼了口气,冷声道:“就为这事啊?孤高兴,赏了他一个恩典。大惊小怪!”说罢啪的声放下窗帘,马车内继续传来与萧澈的嬉笑声。
阿炳看着跟随马车行进摇摆的窗帘和那一声轻一声重的交谈声,只觉如今的萧彦北是越发陌生。他知道萧彦北的意图,卢定远联合朝臣,勾结驻军就是想拥护醒来的萧皇重掌大权,为了这个目的不惜多次暗杀萧彦北。萧彦北忍不了这口恶气,卢思青是自宫之人,跟太监没有区别。让这个仅存的没有生育能力的卢家男去伺候站不起来的萧皇,真是不知道是谁恶心谁。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样对卢思青会不会太残忍了!
阿炳在马车前的遭遇都被林书翰和波波看在眼里,他们虽然听不到两人谈话,却从阿炳僵直脊背和垂在身侧青筋浮现的拳头料定两人不愉快。
“这么快就失宠了?这么快就有新宠了?”林书翰不可置信的嘀咕一句。
波波听罢呵呵哑然,历个锤子劫啊,再回神域的微涵会不会退婚不要炳仙尊啊!
队伍到达奉莲殿,萧彦北带着大臣和娱乐队伍呜呜泱泱地挤进了奉莲殿主殿。主殿不大,曾经泽浣独居在此时也只是放置了两三样简单家具。萧彦北表演其孝顺儿子也是真卖力,伏在萧皇身边一边诉思亲之苦,一面苦失亲之痛。
大臣们就围着床榻周围,像参观动物一样肆无忌惮地盯着双目紧闭的萧皇。
波波好生气,她看见阿怒呼吸渐重似忍无可忍的状态,遂上前说道:“殿下,陛下还需静养,人多污浊空气,还是请大臣们在外问安吧!”
未曾想萧彦北戏精附身,一把抓起萧皇的手抵在唇边凄怨说道:“这怎么行?至父皇移居奉莲殿之后,孤与众臣无时无刻不在牵挂。在外问安怎能表达我们的心情?父皇清醒之时,最喜欢杂耍伶乐,儿臣特意给父皇组建了个戏曲班子供父皇消遣。你们都让开点,让他们进来奏乐表演。说不定,父皇听到自己喜欢的曲调,就醒了!呜呜呜,我的父皇啊!”
波波咬唇压制怒火,而床上的萧皇捏紧了萧彦北的手,鼻息渐粗嗯哼了声。吓得萧彦北想要丢开手,无奈却被他捏的死死的。萧彦北只得再度俯身跪坐在床头,嘴里哭诉思父之情。
【真没看出来,堂堂炳仙尊还是个演员啊!无邪,以后你若死了你这个儿子大概就是这样哭你!】波波不管无邪有没有开冥识,直接发了条信息过去。
她退出队伍,走向在外殿候着的宫人。为首一位两鬓斑白的内侍是伺候了萧皇三十余年的贴身太监,忠心自不必说,但看他盯着内殿的众人眸中的怒火就能看出来。
波波对他低语道:“如果太子要留人在奉莲殿,你想办法处理,无论怎么弄太后都认可!”
“是!”内侍沉声狠道。
果然,戏演够了之后,萧彦北留下娱乐班子和一队搬运物资的太监就走了。萧澈也留了下来,原本萧彦北只是想让他盯着萧皇的动向,可刚才躺在床上的萧皇捏他的手那力道饶是不弱。不管现在的萧皇是真晕还是假睡,是他的真父皇还是个邪祟,他都不能让他站起起来,走出奉莲殿!